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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论坛 >  怀念季,一,大舅和大舅娘

发表于 2015-04-12 00:27    IP属地: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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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季,一,大舅和大舅娘
四月,一个周末,阴雨,老公仔夜班。
这是个怀念的季节。
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周围的老人们,像朵调谢的花,离我们而去,一个接着一个。
就,在这个怀念的季节,记录下他们,让他们,变成文字,成为历史。
这个IPAD的蓝牙键盘真心的不好用。。。。。。
大舅和大舅娘
每每回乡,高速上有四五个小时,老妈都是坐在我的车上,一路无聊,我就会逗她讲讲过去的事情,而她每每讲述过去的时候,都会提到大舅和大舅娘。
大舅和大舅娘都己过世。
大舅娘是前年走的,身上有病,一直不肯去看,最后实在不行了,送到医院,一个星期,就走了,走时,吐尽了全身的血,去送别,瘦小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以前的大舅娘,矮矮胖胖的,总是和善地笑着,我觉得她讲客家话很好听。
据说,大舅听闻,捶足顿胸,大哭,哎呀,现在就剩我这一个孤老头子了。。。
大舅原本身体就不好,多年未下过楼,从此,更是卧床不起,老妈每隔一两个星期去看他,我常问大舅的近况,老妈总是一声叹息,唉,都那样了,早晚的事了。。。知道老妈跟大舅感情深厚,我接着就安慰,老妈,想开些,自然规则,天命不可违。。。老妈总是擦擦眼,这我知道。
老公仔生日那天,我们在外面吃饭,收到老二的短信,大舅不行了,正陪老妈去大舅家。
虽然早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一惊,这么快,前几天,老妈说起,大舅己经无法吞咽了,但这么一走,还是多少有些突然。赶紧的打电话给老二,就问老妈现在情绪怎么样,你看好她,别太伤心出了什么事儿。。。然后,再跟老妈说几句,还是那几句安慰。。。
等他们从大舅家回来,再电话聊聊,问下大舅离开前的情况,有点儿可惜,当家庭医生发现打不进针时,就提醒,可能过不了今晚,你们准备下吧。
表哥表姐们都赶来,守了一天,见大舅气色好些了,就先回家洗洗漱漱,他们前脚走,没多久,大舅就走了。
在跟客户喝早茶,老妈的电话来了,突然间,感觉她老了许多,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且反反复复,一件事情,讲了很多遍,我耐着心,听了一遍又一遍,不再像以往,听了三遍就会的打断,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而是,等她讲累了,才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去办妥的。
跟福建的二舅熟,表哥工作走不开,俩位表嫂过来,每次拜山都跟他们走得近,熟了,都要我负责接送他们。
老妈他们四兄妹,现在,就剩下她和二舅了。
想起以前的老阿姨,她弟弟走时,她的难过,伤心,无柰。兄弟姐妹们的离去,他们那一代的家庭就解散了。。。
有些儿心疼他们。
从此,对老妈更加的上心,可能还没娃儿,就把他们当娃儿宠着,天天发个快递,大米电饭煲灭蚊灯。。。这几天,给他们换了智能手机,教他们用微信,天天打电话,瞎聊聊。。。他们,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跟老妈近,她也跟我说得最多,关于大舅,大舅娘。
大舅,大老妈15岁,长兄如父,而且,还有二舅,三舅,就老妈一个最小,女孩,自然,几个舅都很宠着老妈,大舅最甚。
老妈对大舅的感激,不仅仅是这种宠,而是,在老妈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上,大舅起了决定作用。
以前的女孩子,是不用读书的,老妈自个也觉得女孩子读几年书就可以了,虽然她的成绩很好,说起,每每考试,她总是第一个交卷,老师当场批改,等大家都交了卷,就把老妈的卷子贴出去,说,这是标准答案,你们看看各自考的怎么样。
但老妈从来没有得过满分,老师怕她太得意,总是纠着错别字,甚至是标点符号,扣上一两分。
初中就是这么毕业的。
这么好的成绩,老妈还不想考高中了,反正女孩子,读书,在那个年代,在农村,没什么用。
大舅狠狠地骂了老妈,说,你个女孩子,既然能读书,就要读出去,给大家看看,也为我们争口气。
为了这个争口气,老妈子考上了东山中学,考上了华中理工大学,最后,高级工程师退休。
老妈在乡间,就是一个传奇,而这个传奇的缔造者,就是大舅。
自然,考上大学了,除了外公给老妈的学费,大舅每月还寄5块还是15块,那时,老妈在同学当中,还有有点儿小钱的,最终,吸引老爸去借钱。。。
不管是5块还是15块,在那个年代,一块钱都是比天大的。
老妈对大舅的敬重,是让全世界都看在眼里的,她不会对我说教什么,但每每看到她对大舅的敬重,有啥好吃的,都会拎一份给大舅,自然,看在眼里,久了,就记到心里。
像,糊糊机刚出来那会儿,六七百一台,当时我还在江南西住,见到,就给老妈买一台,买好单了,想起,老妈说起,大舅牙都掉光了,吃不动东西了,就又买一台,交给老妈,可以把各种豆的成糊,方便大舅补充营养呵。。。老妈当时好惊讶,你竟然会想到大舅。。。
上一代的感情深厚,是可以遗传的,像老豆最喜欢深圳的满姑,也是有啥好东西都会给满姑留,而满姑对我们也很关照,自然,我们跟深圳的表姐表哥表弟表妹都走得比较近。
如今,大舅走了,这层关系,也就会慢慢淡了。
后来还问起,大舅用过糊糊机没。
没,大舅娘不会用,凡是带电的,她都怕。
大舅娘,一说起,老妈也是一脸的敬重。
大舅娘是地主家的女儿,是用轿子抬进门的。
客家文化里,孩子是个资源,有男孩的就会领养个女孩,有女孩的就会领养个男孩,图个儿女双全一个好字,当然,也有小盘算,多个孩子好干活吖,特别是女孩,烧菜煮饭洗衣,可以帮很多忙,等俩孩子大了,直接凑成一对,多省事儿。
外婆也为大舅领养了一个,可大舅没看上,最后说了一门亲事,就是大舅娘,当时,外太公是前清的秀才,外公也是乡间有文化的人,还当过县长的秘书,创办了南口中学,自然,大舅的学识在乡间也是有点儿名气的。
用轿子抬进门的哦。。。老妈每每说起,神情总是有些敬重。而我,就想到大宅门里,那个湘秀妹子跟白二爷要求的,我不做小,我要做太太,我要八台大轿抬从正门抬进来。。。明媒正娶吖。。。
大舅娘竟然不识字,可见外公对老妈的教育是多么的重视。解放后,乡里组织扫肓班,并到小学里,大舅娘跟老妈是同学。要考试了,老妈子该干嘛干嘛,而大舅娘啥也不干,捧着个书,死啃,可还是考不过。。。每每说起,老妈又是一场得意。
我总是在想像着,这种姑嫂同读书却天差地别的情景,乡人们的哄笑,老妈的得意,大舅娘的难堪。。。
不知是不是老妈的介绍先入为主,我见到的大舅娘,确实跟普通的农村老太太不一样,总觉得她很和善,说话很柔和,脾气很好,见到我们总是笑笑的,永远不改的乡音,目不识丁,有点儿憨憨的。
每年,春节,老妈都给我们备好利是,由老大统一交给大舅娘,而大舅娘,总是会回给我们一个,整得我都不好意思,大舅娘可是没工作的吖。但该有的礼数,她老人家一样不少。
她给我的印象蛮好。可惜,跟儿媳合不来,城乡差别再加上客家广府文化的冲突,大舅和大舅娘跟表嫂都不往来。每年初一,我们一大家子跟着老妈去给他们拜年,大舅娘看着我们就哭了,对老妈说,阿运华,你看你们一大家子人齐齐的,好有福气哦。。。昨天的除夕,就他们老俩口过。
这是我见到大舅娘最伤心的时候。
给大舅大舅娘拜完年,我们家的集体活动才算结束,老妈才肯放我们各回各家,自个耍去。
每年见那么一两次面,看到他们越来越老,开始,大舅下不了楼,后来,大舅娘也下不了楼,最后,大舅娘先走,接着,大舅也走了。。。
房子,就空了。。。
广州有很多这样的空房子,老一代人离去,留下个房子,而子女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房子。。。
听老妈讲,解放前,大舅给东江纵队办的学习班教过书,也帮着送过情报,可解放后,没有人证明,办不了离休,少了好多的待遇,不像二舅,跟着东江纵队打到福建,现在离休,福利挺好,身体还行。
下放到海南岛劳动,大舅娘己经怀着大表姐,只好回乡,随后,表哥二表姐都在乡下出生长大,文革,又是这样的成分,农村也没什么像样的教育,再聪明也没有办法,文革后吧,大舅终于平反,回到广州,大舅娘只带出来表哥二表姐,大表姐超龄了,后来想办法办招工才一家团聚。
老妈总是感叹,大舅家最不幸的,就是碰到了文革,外太公传下来的子孙,个个都很能读书的,表哥表姐们也是很聪明的,可惜,没碰到好时代,全都没读到书,也没大学考,自然,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最后,一个跟着一个,下岗了。。。
那段时间,看大舅大舅娘也蛮愁的。
还好,现在,都熬过来了。而他们,也到了年纪,走了。
82年,我们举家南迁,到了广州火车站,是黎明,还记得坐在大广场上,看着天慢慢亮,大舅到火车站接我们,可能天生就跟舅舅亲吧,看着高高瘦瘦的大舅,我们很欢快地跟在他后面,在大舅家借住,才知道他们家有多挤,专门吊了个阁楼,半米高,表姐们住在上面,现在想想不可思议,夏天没空调,表姐们怎么熬得住。。。
那次,大舅带我们去动物园,从大北西来的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动物,惊喜又兴奋,现在还记得看大象表演,摇头晃脑的,还有猴子穿着衣服,人模人样的。。。
大舅说话很慢,很有条理,见到我很爱给我竖大拇指,像我帮老豆去台湾寻亲,大舅就树了个大大的拇指,小梅,你很能干。。。
现在想想,82年至今,33年了吧,我收了大舅33年的赞。。。
可惜,这个赞,以后挣不到了。
大舅,大舅娘,你们在天堂,一定安好吧。看到我在想你们,请再给我一个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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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爱卡Android版 发表于 2015-04-12 22:28    IP属地:广东

引用 阿梅姐 于 2015-04-12 00:27:09 发表的回复
四月,一个周末,阴雨,老公仔夜班。
这是个怀念的季节。
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周围的老人们,像朵调谢的花,离我们而去,一个接着一个。
就,在这个怀念的季节,记录下他们,让他们,变成文字,成 ......
人到中年多愁事啊
如谷应声,即应即止。如镜照物,物去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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