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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0:33    IP属地: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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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最难写的,就是一个孝字

人人都说我孝顺,这是表面。

骨子里,我都是凭心情,心情好了,就对老豆好点,心情差了,鸟都不鸟他,以至于,老豆每每要我办啥事,都得事先观查下我的心情。

最近,对他实在难顶。

五十三年前,他高中毕业,考上大学,表兄弟里,同期的,有几个一起考上,当时能考上大学无异于以前中状元一样荣耀,几个表兄弟挺开心,聚在一起照了一张相,相馆的小哥哥问老豆写啥字,老豆说就写一树万丫。。。当时的人也没什么文化,就写成了一树万哑,气得老豆够呛,每每提到,都要数落下那个小哥。

五十三年后,他们再联系上,都是爷爷辈的了,散落各省及香港,相互再聚,子子孙孙,好大的阵仗。

对现在活在回忆中的老豆来讲,那是很嗨的。

果然,家里开始鸡犬不宁,老豆怎么可能放得过这个宣扬他文彩的好机会,又要写东西了。

他老眼晕花,不会电脑,不会排版,更不会扫描设计,一切的一切,都得我们来操办。最要命的是,他的主意老变,变得让你有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像,上周回乡,在车上,他说想准备一份礼物,我说那整个水晶画吧,把你们那张老照片和你写的诗都放在一块,整个相框,摆设还是不错的,具体什么材质,我回头再问问。

他说有这样的东西吗?那好吖。。。

然后,托了我礼品公司的朋友,一听这么有意义的事,也挺热心的,出方案出主意,整了几套,打电话给老豆,征求他的意见,问答题估计他会晕,就选择题吧,方案ABC,选一个。。。

他不选了,他改主意了,他只想出本书送人,把这么多年的经历,读书时的回忆集成个小册子派发。。。

我说礼品,他说书。。。我说方案,他还是说书。。。我说策划,他只是说书。。。

根本没办法沟通,这老人家一想到一年事,就只想那件事,至于在你耳边说啥。。。他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气得我甩了电话,啥玩意吖。。。你折腾我就罢了,还要折腾我的朋友,当我们年青人都很闲天天围着你转是不。。。

几天没理他,周五回家吃饭,见小嫂给他抓差码字排版,老妈子抱怨,自从要整书,就啥也不理了,小侄女也不管,老妈连买菜还得带着。。。

更加滴恼他,他只活在回忆里,而不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

老豆又拿出来写的诗,很小心的问,你说的那个礼物。。。。

。。。。

扭头就走。。。

晚上走路回名都,老公仔像个小学老师,絮絮叨叨了我一路,就是批评我的态度不好不对不应该不礼貌不。。。

每一句总结,都是,你看看牛哥,看看他是怎么对父亲的,你真应该好好学学。。。

打小,别人家的孩子就己经是心理阴影了,这回,还有别人家的老公。。。咦。。。不对吖,别人家的老公是我拿来说的,别人家的老婆是他拿来说的,怎么反过来了呢。。。

也许给他提得多了,脑子里就一直有个印象,周日,家里泡的酸菜起坛了,突然想到,给牛爸送点过去,帕金森症,味觉有些迟钝,酸菜可以开胃。

老牛,看着他这么多年,越来越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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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0:34    IP属地:广东

                                


以前丽江的邻居。刚入住丽江那会儿,都是单身的小白领,整天没啥追求,就喜欢一帮人聚在一起胡吃海喝,就这么,认识了老牛。当时私家车还不普及,他就开着部帕萨特(参数|询价)拉着我们去这儿吃,去那儿喝,人也挺热心的,大伙儿有啥事求他,都全力帮忙,特别讨女孩子喜欢。

他老婆竟然啥反映也没有,这令我很啧啧称奇的。

后来知道他是警察。难怪,网上的签名,是持牌土匪,很形象哈。

真正认识他是孙志刚那会儿,出了事,广州的警察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一天,一帮朋友在外面吃饭,个个都劝他,离开警队吧,没希望的。。。他一直默不作声。

因为同住一小区,搭他的车回来,一关上车门,他就开始发脾气,什么叫我退出警队,那是一份工作吖。。。哦,叫我不干我就不干了,你介绍一份工给我吖。。。要不是我们这种人在,警队还不知有多黑呢,知不知那些基层的民警业务水平多差,都是转业的,根本不懂什么法律,很多案子,要不是在我这儿纠正,还不知有多少冤假错案呢。。。

老牛是名牌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毕业就进了警队。

从此,对他另眼相看。

必竟是读书出来的,气质形象都跟别的警察是不一样。我们刚卖基金的那会儿,任务挺重的,在小区的路上碰到他在散步,就临时抓他当听众,练下自己的口材,说了半天,他好像听懂了,想买,不过,自己没钱,介绍牛妈来买。

牛妈是搞幼儿教育的,很出名,退休后办了家幼儿园,己经连锁了。

牛妈听儿子的,没空,就派牛爸来开户。来时,同事先进门的,神色紧张,营业部是不是出事了,有警察找。

抬头一看,是他,气得够呛,我们是金融单位,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吖,叫他脱了外套,反过来搭在手腕上带着牛爸下去开户,那时的牛爸,高大,儒雅,和善。

开好了,再带回办公室讲下产品,临走,看到白板上贴的任务完成进度表,指着我的名字,哦,你还有点落后哦,随后,又追加了资金。

他一走,同事阿B就问,他是谁,这么靓仔的警察,我说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

难怪啦,阿B说,一看气质就是不一样,你说,如果广州的警察都像他这样就好啦,又有身形,又有气质,斯斯文文的,形象多好,你看那些派出所巡罗队的,特别是四五十岁的老警察,个个都像农村出来的一样,皮鞋穿成拖鞋,还挽着个裤脚露着一小腿的毛。。。还高低不平的。。。

确实,以前的警察不像现在都是正规警校或者科班出身,当时的形象确实不讲究,现在就大不相同了,小表妹夫是派出所所长,前段时间找老公仔看病,脚跟痛,老公仔检查,要他穿软底的休闲鞋,说不行,规定,必须得皮鞋。。。

可惜。。。基金不争气,没能赚到钱,亏着走的。牛妈本来就对这些金融产品不感兴趣,听儿子的看着面子买的,没想还亏钱,正好企业在扩张,就抽资金走了。

这成为我职业生涯里最痛的一段时间。

好在很快,06年来了,感觉大盘要起来了,死皮赖脸的,逼着他开户,当时说话都快撕破脸了,狠话我都出来了,就当借我的成不?

还是买基金,正好赶上,几个月吧,就50%。算是终于回报了他一把。

由此,大家的关系就更铁了。

印象里,他就是个享受派,一份不错的职位,一个不错的家族企业,收入不愁,花就更不愁,偏偏还追求着丁克,俩人不要小孩,难怪一把年纪,跟各个年龄的都能混到一块。

很会吃很会玩,是我的公关顾问,当办公室主任那阵,整天为去哪里吃饭哪里住哪里玩发愁,就打电话给他,问,要接待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水准费用多少有啥好推荐,基本,都很满意。

而在丽江,是一段很快乐的日子。朋友中有这么一位,那真是很享受呢。

有时,大家也相互抱怨下工作上的不愉快,我这儿就是付出总是没啥好回报,最累的活,没个好评价,而他,在现在中国这样的大环境下,事业上也不是很顺。

偶尔抱怨时,我都说了,牛妈年纪都那么大了,于情于理,你都该回去接班吖。。。我们总是看到富二代的财富,却没想到,企业家的第二代,还有着更多的责任,员工多了,顾客多了,要顾得上他们的利益。总不能开个几年就关,那指望这份工生活的员工情何以堪呢。

可是不甘心,做了这么多年,又是自己的专业,舍不得。而且,似乎不想生活在父母的光照下,总想有自己的事业。

只好牛姐去接班。他,还是当着他的警察,快快乐乐的享受着日子。

我搬出光大时,他还劝我不要买房子,肯定跌。可单身的女人,房子就是顶替了老公的安全感,我还是换了名都,随后,他们家也买了,就是我的江对面。

见到我就不好意思了,还劝别人不要买房,没想自个也买了。

我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离开丽江,那可是吃喝玩乐的好地方吖。印象里,搬回广州的朋友无外乎都是小孩要上学,还是广州的学校稳妥些,他这个快乐的丁克族,凑个什么热闹。

是牛爸病了,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开始爱忘事,后来就什么都忘了,身边离不开人,需要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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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0:35    IP属地:广东


从此,他在江北,我在河南,两家还能对望,成为搬出丽江后,走动最多的邻居。

没婚前,我都是牵着旺财到他楼下,打个电话,送饼茶叶给你,下来拿。。。然后在楼下聊聊,他上楼,我继续带旺财走东窜西。

他总是说,下回你别来狗,到我家坐坐,喝喝我泡的茶。他也是老茶鬼,听说,家里的茶多得放不下。所以,我送他一饼,他回赠五六种,反正不吃亏。

但我有个原则,未婚,不好意思随便到人家家里去,再好的朋友,也要有底线,虽然,跟他俩公婆都很熟。

他老婆从来不管他,这很让我佩服,当然,他这个24孝老公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婆读夜大晚上只要有时间都陪着接送,这么贴心的老公,要是我,也是很放心的。

直到婚后,带老公仔一起到他家坐坐,逢年过节我都会为他备饼茶,仅此而己。

去到晚了,就在他家坐,没想,同层还有个当警察的,一起来坐,俩大警察一落座,就开始合计怎么投诉那条狗。。。邻居不自觉,养了两条大白熊,味又大又掉毛又吵,当面谈了无数次没啥效果,打110。。。都是当警察的,知道出警的辛苦,不忍心麻烦兄弟们。。。下毒下药又太下三滥。。。商量一晚,还是没个办法。。。

这次老公仔的面子大,又拿了更多的东西回家,一路上,我不停地乐,俩大警察给一条狗欺负成那样。。。哈哈哈。。。

如果不是因为这身警服,考虑到影响,就那条狗。。。别以为警察有多风光,其实,很多时候,也挺惨的。

临走,他还不停地约,你们有空再来,可以去看看我爸,有新面孔看他,会很开心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微博内容开始变了,以前都是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现在,都是牛爸越来越糟糕的记忆和身体控制力,大小便己经开始失禁。。。然而老人家依旧有自尊,不肯让女性接触,接受的,就是这个儿子。

感觉他变成了保姆,把屎把尿。

还要工作。正好抗日,那天晚上看高清很晚,又玩下手机,凌晨四点多才入睡,睡前发条微博,他马上就回,这么好的日子不睡觉,多浪费吖。

你不也没睡么。

我正准备出门呢,在街上等你们。

Q,我才没那么神经呢。

大睡,却想起了牛爸,这一天,儿子不在身边,他可怎么过。。。

以前的印象己经模糊,都不记得牛爸的样子了,一定要去看看他罢,人家老牛这么希望我们去。。。

所以,那天晚上,我们终于专程去看牛爸爸。


房间很不错,很宽畅,干净,利落,没什么杂物,大大的客厅里,牛爸很干净,静静地坐在餐桌前,面色红润,看着你微微地笑,我笑着跟他打个招呼,说,牛爸爸,我们来看您了,可好?牛爸很儒雅地点个头,回报我一个微笑。。。不知道的,感觉就是一个很和善的老头儿。

牛妈见有人来很开心,招呼我们到客厅坐,我说就是来看牛爸的,就坐餐桌前吧,于是,大家就围着餐桌,捧着杯老牛泡出来的茶,很随意地聊聊天。

老人家很喜欢跟人聊过去,我老豆就这样,只不过,我们听得耳茧老厚实了,他就对着来家的里表姐表妹堂兄堂弟讲,讲了这么多年,又开始往侄孙、我的同学、我的家公家婆面前讲。。。

牛妈妈就开始给我们讲古。。。

我才知道,原来,牛家以前在武汉是大家,曾经听老牛说过,现在还有一条街地下刻着个牛字。

原来,牛爸是离休,炮兵,在朝鲜待了七年。。。七年。。。那个苦,牛爸似乎听懂了,插了一句,咦~~~~那个苦啊。。。。

好不容易停战了,回来,还没休整完,又去了西藏平叛,那个原始的状态,藏人的凶残比汉人甚了多少倍。。。

最后,在广州定居。。。

而牛妈妈则简单些,高中毕业,那时,女性,有这文化己经是很有知识的了,就一直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到现在。

看到他们幼儿园成立二十周年的画册,牛姐站在正中间,牛妈就彻底退下来,专心照顾牛爸。但说起幼儿教育,如数家珍。

时间过得很快,我觉得好可惜,这家为什么不出一本书,家书,像老豆那家,把自己的平生写下来,这是一部最真实的历史吖。可惜,那么多的故事,都淹没在牛爸失去的记忆里了。

老牛就像个服务员,一会儿来续点水,一会儿想起刚吃完饭我们就到了,还没给牛爸擦嘴。。。

一会儿,拿条毛巾,给牛爸擦脸擦手。。。

那动作好温柔,好细心。。。

突然,我感动了,眼睛有些酸,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伤感,举杯茶,一饮而尽。

老牛说,中午牛爸牛妈几个兄妹聚会,他就给牛爸洗头洗身剪鼻毛剪指甲。。。虽然牛爸不会表达什么,但表情上,很享受儿子这样的对待。。。特别是剪指甲的时候。。。

晚了,我们赶紧告辞。

路上,我感慨,这世上,最难写的,就是一个孝字。你看老牛,认识他那么多年,以前,很爱玩的一个人,现在,放弃一切玩念,对他爸尽心尽力的照顾,刚才,他真的令我很感动。

唉,人老了,有多少人能像牛爸这样幸运,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我们,做得到吗?

老公仔对我这次的受教育成果很满意,只加了一句评语,你呵,对老豆还是要耐心点。

也是,回头,问问他那些书还有啥要帮忙的没。

下回有空,再去看看牛爸,这次竟然回了我一桶茶,还是0405年的。老公仔说,你可真会做哦,总是干这种事,表面是送人家的,其实是赚人家的,不愧是搞金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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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0:57    IP属地:广东

认真看完,写的很好啊。
关于对付狗,估计我的经验是最丰富的了,邻居很吵的狗,没有其他办法,我能想到的,就是以毒攻毒,他吵,你就比他更吵,我上某宝查过,一个学校操场做操用的大喇叭,70元,自配功放,反正够大声就行,所以功放100多就可以了,然后,再找一段狮子叫的MP3,这个找了半天找不到好的,最近终于找到了,就是007系列电影开头那个电影公司的标志,那只狮子的叫声,第一次听吓了我一大跳。
这几样东西凑起了,架阳台上,或其他适合位置,只要那狗叫唤,就开大喇叭,不把它吓的阳痿才怪。你影响我,我就影响你,大家都别睡,尼玛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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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0:58    IP属地:广东

顶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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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1:18    IP属地:广东

又见阿梅姐大作
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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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1:53    IP属地:广东

又见阿梅姐大作
出本书送人好.
老人家是老小孩,主意是经常变化的.做后辈只有一个字:笑.
从字里行间看到4个字:人以群分.心好做事在丛林是比较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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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2:04    IP属地:广东

写得真好,感谢阿梅姐:ns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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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2:06    IP属地:广东

阿梅姐有空出书吧,广分都是你的粉丝,我们支持你:ns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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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9 12:11    IP属地:广东

骨子里,老爸会怕女儿的(很多时候会顺女儿的意),女儿又孝顺。 不管点,儿子没女儿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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