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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逛农贸市场-盖房子【严建设】 2023年07月19日
日记 逛农贸市场-盖房子【严建设】
2023年07月19日 Wednesday
早课:
早上鼻子不通,流清鼻,咳嗽咽痛,稍感眼热。想是热伤风了。老妻要去李家崖农贸市场买点东西,则陪着同去。虽是大热天,农贸市场的人还是挺多的,熙来攘往,都在为生计碌碌奔波,有点老头老太在路边拔一些野菜大汗淋漓摆摊卖,拢共也卖不了几个钱,可能也就是生活习惯而已。蚂蚱菜1.5元/斤,野人汉菜1.5元/斤,灰灰条1.5元/斤。热伤风也没啥好办法,鼻子很不舒服。接一盆热水,把脸浸进去用手捏鼻子,然后擤鼻子而已。好几天了。
我俩想买个大点的水桶,看了一家杂品店,倒也有大大小小的塑料水桶,摸着稍嫌软薄,说怕不结实吧,可能用不了多久就又坏了。老板大怒,走出来拎个水桶,不由分说往钢丝床上咣咣砸,说我这是玻璃钢的,结实太太,不敢说用10年,用个七八年莫麻达,再询问价格,说大号的15元,则买了个老妻拎着,说今个买的东西都搁桶里了。水桶我用来给鱼缸储水的。老妻今天买了西瓜、冬瓜、牛肚、猪蹄等。想买稠酒说得预约。摊贩们都认识老妻。
该地品种丰富,物价稍廉,是个理想的采购副食品之地。只是天气炎热,狭巷子里杀鸡之地味道不好闻。过去困难年代,三伏天人出门随身三件东西少不了。尤其是出远门。那三件:遮阳的草帽、疗渴的水壶、擦汗的毛巾。看看至今沿袭下来的很稀罕了。如今随身携带的只有手机少不了。
过去条件差,我上山下乡那几年,再热的天也得下地干活。想这种三伏天主要被派去拉胡基,锄包谷。晚上房子沤热没法谁,也只得拉领芦席睡在门外草地里,坟堆边。黄昏时蚊子多,也得硬捱。浑身上下都被咬,挠烂后,再细细看看皮肤跟猪皮一样粗糙。1974年我上山下乡到了阎良。住宿条件极差,县知青办拨付的2500元建房款和5方木料指标被小队长陈书院黑心贪污,借给我们3个男知青一间6平米的小厨房,没门没窗子,墙壁顶棚又黑又脏,吊着黑絮絮,冬天八面透风,屋内滴水成冰,夏天蚊虫跳蚤跋扈,根本住不成。每逢天气稍暖和点就睡在门外的野地里,坟头边,饱受蚊子荼毒。当年的2500元是一笔巨款。70年代的白面0.164元+1斤粮票/斤,黑市小麦为0.3元/斤。冬季的萝卜白菜零售价不过0.02元/斤。才插队那阵,陈书院倒也有个好处,我们请假回西安非常容易,只要开口没有不被批准的。不管是谁。当然再往后我们均自由来去,再也不会跟他请假了。现在人说毛时代没贪官污吏,实则也是遍地都是,而且当年的腐败是半公开的公开的,还有人显摆,根本没一丝一毫舆论监督。
当年我们生产队的一个劳动价值仅为9分另3厘,农民参与盖房子出工也等于白干花不了几个钱,纵使10个农民工参与盖房子记公分,20天的工钱算下来不过十几块钱。
砖瓦用的很少,一般都是土夯墙,屋顶铺厚厚的草。铺的麦秸草一般0.02元/斤,1000斤不过20元。屋檐有一溜青瓦。那笔钱主要用于买木料的,当年杂木一方也就40元,黑市上议价的杂木一方80元。纵使买5方木料也就200元,用于做门窗做大梁完全够了。这些都是相关部门算计好的。说盖这样一明两暗的房子,加上门窗,2500元根本花不完。一般的知青点盖得都是一明两暗,中间是厨房,两边分男女生宿舍,其他生产队都盖了,我们知青点几年来一直未动工。有人问,小队长陈书院一句横话就噎回去,莫钱,拿锤子盖房呢。
我们知青怕以后招工被刁难,从不敢得罪他。当年的红黏土砖0.03元/块,青瓦0.04元/个,也就是买1万块黏土砖,1万个青瓦,拢共也就花700元。即便是盖一砖到顶的大瓦房,2500元也够了。有人算过,盖那种一明两暗的大瓦房,也就花销1500元。一圈院墙根本不值钱,土夯墙就地取土,费的不过是功夫钱,而工分值9分另3厘。4个农民工干10天用不了,也就花销不到4块钱,当然按民俗还得给人管茶饭、管烟吸,不然打好的土夯墙没多久就塌了。当年村子副支书李增华曾叫我帮他家盖房子10天,白出力一分钱没有,说是就看上你这好劳力。那次我在清河工地平整杨居方,一昼夜奋力拼命干了31个土方量,被评为先进,按规定有10天假期,但村支书根本得罪不起。
李增华管饭极其简陋,当年讲究4菜一汤,有次的4菜是咸萝卜丝、炒笋瓜、酱油拌辣子面、一碟醋。然后是黑面馍馍、包谷糁。吃不起油泼辣子。农村乡俗一般是互相换工的,你帮我我帮你的互换工,而我不用还工。房东妈妈儿笑道:这狗适的精得很会盘算倒会白使唤人。
而陈书院也是柿子捡软的捏,队上的脏活累活没人干的活,他一般都指派房东儿子陈运动、指派我去干。比如拉胡基、脱砖坯、打井、送粪。没干几下就通身臭汗。冬天打井非常艰巨,再冷的天,干到井底都是一身稀泥糊涂,被人用麻绳拉出井口,身穿稀泥糊涂的脏衣裤,再哆哆嗦嗦蹲在火堆边烤火取暖,可谓火烤胸前暖,风吹脊背寒。饿肚子吐酸水是家常便饭。
当年农村农户家里最看重的一辆架子车,而大多数农户家没有,买不起。当年房东妈妈儿说,光一幅架子车底盘两轱辘就得30元,请木匠割一套车厢也得小30元,满打满算一辆架子车就得60元,指望鸡沟子来俩钱谁买得起?当年农村的鸡蛋12个/元。
有天我和另俩知青张安生、王双泉用三块土坯支锅做饭,边做饭边唱《三套车》。墙角推自行车走来一个戴眼镜穿蓝中山服的公社带队干部,也是从西安来的下放干部,名叫魏筱智的大喊道,谁咋还唱流氓歌曲呢,走来倚仗权势严厉训斥,说你仨爱跑得很,愈走身愈懒,愈吃嘴愈馋,咋,不想招工出去啦。语带威胁。自行车把挂个黑人造革皮包。我们不敢得罪他,还得招待他,赶紧拿一个脸盆去跟农民换了8个鸡蛋,在房东妈妈儿菜地里摘了几个西红柿,擀面条招待他。跟他说知青点建房一事,我仨没地方住,夏天就睡在草地里,冬天这烂房子你看看,莫门莫窗子,里头滴水成冰冷得很。他说有啥冷的,坚持一下不成。他说不管这事,再说这事也不是你们管的,老老实实地好好下地干活就成了,没事不敢到处串点。他胃口大开,汗津津吃了两大老碗鸡蛋面,临走时给留了0.20元、4两粮票,说这是政策。必须收下。但他临走时我还是硬塞还他那人造革包了。不好意思收钱。即便收了也是象征性的。他走后,王双泉说,这狗适(嚣)张得很,皮干得很。魏筱智后来据说曾任职省人行副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