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逛商场-回娘家【严建设】
2024年02月14日 Wednesday阴
今日双节。一个是传闻接财神之日，另个是一年一度之情人节，微信上大家纷纷送上祝福。我自然复制一句吉言加表情逐一回复。当然，若是美梦成真，肯定会财色双收。
今日天阴，与老妻相商，没法打鸟，不如去逛逛商场吧，很久很久未逛了。说走就走，驱车东行，到了临潼的奥特莱斯。高速入口堵得很。
遥想我的学生时代，也就是整个青少年时代，插队期间、参加工作期间，商场是绝不肯去逛的。到了任何城市，主要想去的是新华书店、图书馆、文具店、博物馆。为何？身无分文，面对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商品，没丝毫兴趣。插队期间再苦干，每天的劳动价值也只有9分另3厘而已，就像一个农奴般没丝毫收入，比如到了冬季，终日饥寒交迫，每天醒来，脑海里老萦回着《国际歌》的第一句唱词。
高速入口很堵，也就是司机们希望沾点免费的光。
车子到了豁口公路管理段，蓦然想起1981年的一件事。
那年秋天，岳父的老战友李洪泽自成都来西安了，说服岳父接纳我俩的婚姻。大家言归于好。然后与西安老战友一起去临潼华清宫逛。那是9月22日，我第一次随妻子回娘家。颇感滑稽和伤感，岳母驻着双拐给开了门。客厅里坐着仨老头，妻子介绍说是成都的李洪泽叔叔、西安的尚庚辰叔叔。彼此寒暄。岳父弯腰从案板底下钻出来拿几根毛茸茸的山药递给我，用浓重的山东腔交代我刳一刳来哈酒揍饭。然后把一只杀好的公鸡递给妻子交代拾掇红烧。然后我在油腻麻花的小厨房里和妻子烧菜。
内弟拿了俩洗净的苹果过来说，一人一个。当年还是物资紧张岁月，副食品很难买到。头次进岳父家，阮囊羞涩，因为一次变故，被单位扣发了3个半月工资，而即使领到手，当年的月薪仅为37.5元而已，奖金拿不到。捉襟见肘觉得非常沮丧。那次当月工资仅领到5块多钱。下班时去办公楼买过10斤饭票和2元菜金，然后接到妻子打来电话，很高兴说，成都李叔来了，俺爸同意咱一块回娘家。
我一模兜里只剩下1块多钱。则厚着脸皮去办公室找营业部主任高桂花，询问能否帮忙买瓶酒。高主任听说我要去岳父家，也很帮忙，带我下楼到一层的烟酒副食营业部找到主任，说给小严走个后门拿瓶太白吧。那主任说没问题，喊人去库房拿了瓶太白酒，说是1.11元。
也就是那次，岳母问妻子做了几桶米，妻子嗫嚅说7桶。岳母大惊道，我平时只做两三桶的饭还要吃三顿，你咋做那么多？吃不完你俩带回去。盖岳母根本不知我系饭桶，食量极大。当然把大半锅米饭一碗一碗吃得罄净。所谓的桶实则是一个空罐头盒子。好像类似椰树牌椰子汁那种细长的，一盒能盛不到1斤米。
那阵子岳父和老战友说起，西安一年到头买不到富强粉。也只能凭借老干部特需供应证，逢年过节只给15斤。李叔说他在成都搞得到，回头叫个司机捎50斤来。此次也没啥带的，给内弟搞到一辆凤凰自行车，当年更是非常紧俏。
那次饭口上，妻子爱吃鸡爪，鸡爪和猪蹄当年人们是不屑吃的。岳母说鸡头莫人吃，拿来撕吃，妻子把鸡腿夹给了我。经过两位叔叔的撮合，我和岳父翁婿之间僵持的关系冰消雪化，日渐融洽。尚叔叔一身粗布衣裤，岳母书说钱都当孝子了。李叔也是山东大汉，身高1.82米，生的五大黑粗，挽着袖子大盅喝酒不用人劝，开口闭口不离娘。猜测当年战场上肯定如此口语。
那天接连喝光了两瓶茅台，是内姐夫用老干部特需证买的，当年价格2.83元/瓶。是那种粗瓷瓶。然后背过众人，岳父叫我和妻子来厅训，说我来说两句，你俩年轻不懂事，过去做错了改了就好，也祝你们白头偕老，千万再不能有啥变化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定要常来往。
饭后岳父叫我和内姐夫二人，把内弟骑了多年的旧自行车，也是一辆凤凰，拿到东大街寄卖所卖掉。我俩拿了刷子，端了盆水，拿了根筷子，在院子洗刷刷看着差不多露出黑漆才推去卖。一地泥渍。内弟懒散，骑车从未擦拭过。谁知那辆旧自行车居然卖了原价，当场就有人拿钱买。
我俩推到东大街马厂子口对面路北的东大街第二寄卖所门口，正要进门还没进门就被一个中年男拦住，问凤凰卖不卖？回答卖呀。他问卖多钱？內姐夫看看我说，你能出多钱？那人接过自行车东看看西看看，说车子太旧了也没保养好，大链盒的小叶片也掉了。沟座也得换。转铃都不大响了，链条太脏。这样吧，我只能给你个原价，167.5元，再不能多了，你看咋样。
我俩一听居然能卖原价，大喜过望，立即成交。我心知凤凰自行车不单要钱，还要工业券的，一般人根本买不到。后来得知，一张凤凰自行车的工业券在黑市上炒到80-100元。普通人的俩月工资。那张白纸头仅有火柴盒大小，蓝色蜡纸钢板油印的，有一圈宫廷勾子花，中间盖着大红印章，是市商贸局的。极其难搞。
那天回家的路上，妻子说因去年咱逃婚跑了趟余下，跟家里关系搞僵了，此次能回娘家全托两个叔叔的福气，都是他俩说了不少好话，本来岳父叫咱俩写检查的，俩叔叔说算了吧，你都离休了早都不是书记了还要人写啥检查。免了算了。不要难为人。
次日陪李叔去逛华清池登骊山。尚叔找了辆面包车。我和岳父岳母、尚叔同行。车子东行走108国道，开到豁口公路管理段门前，被一穿便衣青年挥舞小红旗黑着脸拦下，说手续不全要罚款。李叔在车上说交通局长的车也有人敢挡啊，叫尚叔下去看。
尚叔拉开门下车蔫蔫地跟人用山东方言说，我是尚庚辰。那人很嚣张，大声说，你是谁也怂不顶，赶紧掏钱！谁来也不成。尚叔皱眉头站着一言不发。
我火冒三丈，若是在插队期间，若是头脑简单脾气急躁的知青遇到这号说话带把的货色，都不废话，肯定要抡圆胳膊拿大耳刮子伺候他。当然在岳父跟前我得装文雅，憋回话到嘴边的问候语，预备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
李叔下车拦住我和发火的司机，用浓重的山东口音说，街孩子奇熊，把恁管事的喊来。那人说，少废话。谁来能咋。吵吵嚷嚷说话间，来了位中年男，一眼看到尚叔，快步趋前满脸堆笑连说尚局长对不起对不起，这怂是临时工怂都不懂，然后厉声破口大骂那人。那人一脸怒气转尴尬，脸憋得通红连忙说，我是请他们下来喝水的，现在上头任务下得重，怂都完不成，一大早只逮了一辆大车，才罚了400元。奇怪的是，李叔一直没开骂。回头一想，领导数万人的书记，在家骂骂娘，出门肯定有自己工作的方式方法。
过了两日，李叔要乘飞机回成都，我骑自行车带岳父去西郊机场送他。当年的西郊机场很荒冷，其政委姓杨，我去过他家见过一次其女儿，肤白貌美。当年没安检更没武警。一般人买不到机票也坐不起飞机。当年西安飞成都的机票为52元。我把自行车锁在停机坪上，和岳父、李叔坐在长满车前子的青砖台阶上候机。老岳父童心忽萌，拔了根蟋蟀草去逮蛐蛐，竟逮到一只，喊我赶紧拿纸叠个管子装，说话间那蛐蛐竟跳出岳父手掌，岳父手脚忙乱赶忙再去逮。说这蛐蛐孬，回家只能喂画眉。然后引吭高歌，有板有眼坐在台阶上顿喉高唱革命样板戏《杜鹃山》。
1983年6月26日，岳父仙逝。往返三兆公墓、烈士陵园办丧事时，也是在面包车上，被人拦下要收费5毛，当时岳母身体不适有些昏晕，司机大怒下车跟人吵。当年没停车场更没收费的。然后僵持一段时间放行。为此事我写了稿子投到《西安晚报》社，被编辑做了内参，然后三兆公墓的领导带人来家道歉。那个稿子的标题为《三兆并非黄泥岗，何来剪径草寇》。往事如烟。
我俩今次跑了趟临潼的奥特莱斯，瞎逛了一大圈。老妻买了双百丽牌的登山鞋，说原价1099元，现价539元。女店员告诉我，是最新款老爹鞋，因是奥特莱斯折扣店，这款鞋子价格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她用了自己的会员价。
情人节，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甜蜜与浪漫消费的气息。奥特莱斯，一个集合了世界各大品牌的折扣商城，对年轻人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今是情人节，这里已一反昔日的萧条而热闹非凡，顾客络绎不绝。我俩漫步在宽敞的走道中，伴随着轻快的背景音乐，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这次意外的奥特莱斯之旅，成为了一个独特而难忘的情人节回忆。
群里吕国岭老师留言：赞严兄。
汉魏六朝启做赋，司马相如为汉武。
严兄建安续风骨，胸怀华夏比兴赋。
吕国岭初五有感
回复：感谢谬夸，过奖不敢当。

破五愉快，恭喜发财

2024-2-15=2007

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