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故乡,呼伦贝尔

我的第二故乡,呼伦贝尔

九月底, 呼伦贝尔 零下10度。
每次打开车门都要鼓足勇气。
无人机飞不起来。
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揣在衣服袋子握着点余温。
然后一路蹦蹦跳跳哆哆嗦嗦去取景,除了兴奋,还有给冻出来的帕金森。

空旷的草原,无人的森林,夹着雪的寒风。
旷野里多站一会儿,感觉鼻涕都能结冰。
说实话这一路,真没有那么美好。
天冷风大,天天涕泗横流。
老带帽子是因为好多天不能洗头。
在奇乾的时候,我甚至三天没洗脸。那儿缺水啊,尤其缺热水,但那儿零下15度啊。

后来到了 额尔古纳 市,直奔旅馆。

问旅馆老板“有没有热水。”
老板自信满满,”这还能没有,我做啥生意。“
听完我真的差一点就高兴得哭了,我眼角都湿润了。
飞奔回房间,脱了衣服就冲进浴室。
全然没有听到老板娘在后面追着我喊。

“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所以,十分钟后,当我顶着一头的泡沫在没有浴霸没有暖气零下五度的卫生间瑟瑟发抖时。
冷哭了,真的冷哭了,叔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冷哭了。

后来,我用冰水冲了泡沫。因为忙着去吃饭,没来得及吹头发。
出门,从旅馆走到停车的地方。
是觉得头好像越来越重。

一摸,靠!头发结冰了。梳都梳不动,一搓,沙沙的响。
满洲里 附近有个二子湖。

二子湖的日落比我想象更美。
一群水鸟逐日而栖。
飞过木桥,飞过芦苇荡,飞过边境线。
追上昼夜更替的余晖。

这种场景,总是容易让我情不自禁。
而我情不自禁的表现就是肆无忌惮的狂奔一场。
于是取了个景,让叔看着屏幕,跑出画了就叫停。
那会儿叔正专心拍鸟,十分心不在焉的冲我点头。

然后,我就很放心的背对着镜头跑了。

拿出上学那会儿跑八百的架势。
头也不回,跑出去二里地。
结果,叔压根也没看屏幕。更不要说叫我停下。
喘着粗气走回来,一看,他还趴在地上拍鸟。
于是,我上去踢了他一脚。
在湿地公园,坐观光电车上到山顶。
这车四面透风,坡上本来风就大。开起来那风,没开之前我正在悠哉悠哉的吃糖葫芦。一开出去,糖葫芦也给我吹折了。围巾被整个掀翻蒙在了糖葫芦上。
糖葫芦没吃成还惹了一嘴毛。
v叔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很幽怨的看着他,然后看到他那被冻出来的鼻涕被吹去好远,好远。
省道路边的旷野上都是巨大的草垛。
在路边看太阳落山。
草原一马平川,放眼望去都是地平线。
我想站得高一点,我就跑到了草垛上去。
动作干净利索,就是沾了一身稻草。
叔一个回头见我上了草垛,见怪不怪,说了句,“你小心点。”
毕竟我这样一人,上能爬树掏鸟蛋,下能赤手空抓鱼,区区上个小草垛,司空见惯。

但他话音刚落,我就从草垛上滚下来了,吃了一嘴草。
友情提示,爬草垛须知。
草垛,它是会滚走的。
一直听说 大兴安岭 里,有鲁道夫。
他们以前都有枪,住在林子里,打灰鼠,打野兔,但他们不打熊。
因为传说熊是他们的祖先,他们敬畏熊。
他们驯养一种非常漂亮的动物,以它们做工具在林子里穿梭,什么都不怕。
他们给这种动物找最新鲜的苔藓和最清透的水。
这种动物日夜守护他们共同的家园。
他们是鄂温克人。
而他们的动物,叫驯鹿。
只是遗憾的是,后来他们没有了枪。
熊来了,狼来了,林子容不下他们了。
他们去了城市。
但鹿去不了。
鹿被留在 大兴安岭 的林海中。成了林子里最有故事的灵魂。
从北岸林场的无人区穿出来,我们到了奇乾。
一条 额尔古纳 河,几座小山头,河滩不大的平原上散落着十几座木头房子。
开车十分钟就能把村子绕个圈。
除了戍边的兵站外,不到十户人。

我拿出手机晃了晃,依旧不在服务区。
车外零下六度。每一座木头房子都大门紧闭。
我开着车,绕着村子数圈圈。不要说人,一只牛羊都没看见。
身型硕大的乌鸦掠过车顶,停在了废弃破败的木屋顶上。我最不喜欢这种跟吃了生长激素似的乌鸦,叫声也跟开了扩音喇叭似的,膈应得慌。
顺手扯了一小块叔刚在车里暖气下暖热的蛋糕扔它。显然,乌鸦也不喜欢我,扑腾了一下,没搭理我。
搭理我的,是村里的几只田园犬。作为村里唯一热情的“迎宾队伍”,它们愉快的跟在我车后陪我一起数圈圈。

真是冷得寂寞。
在 室韦 很多列巴和格瓦斯。继续上路。
其实我之前是从不喝格瓦斯的。
原因是在我还不知道格瓦斯是什么玩意的时候,某品牌出了五块钱味道和shi差不多的格瓦斯。
当时我都惊呆了,为什么要发明这种饮料,喝白开水不好吗,人类真要自取灭亡了吗?
但当我在 室韦 喝了一杯人家给解渴的格瓦斯后。我打心底嘲笑了自己的肤浅。
买了一堆,后来就喝晕了。剩下的路都是v叔开的。
01
初见海拉尔
02
好听的名字后面通常有好听的故事
其实在没有这趟行程之前。 我不太了解 海拉尔 这个地方。

我甚至不知道它在 呼伦贝尔 。
我只能依稀记得它的名字,纯粹只是因为小时候学地理的模糊记忆。
好听的名字。总莫名的让我印象深刻。
我喜欢美丽的名字,也喜欢从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中去揣测这个名字之后的美丽。

海拉尔 ,给我最简单的幻想就是,一个草原,一匹野马,和一阵狂风。
和它一样让我深刻的名字还有很多, 比如 茶卡, 比如 腾冲 。 比如 仰光 , 比如 宿雾 。
所以一到 海拉尔 机场,我就以最快的速度拿了行李,脱弦之箭般冲了机场。

迎接我的,便是一阵刺骨的草原狂风。
那样萧瑟的寒风中,我薄薄的小衬衣加破洞小牛仔显得特别弱不禁风。
说实话,就跟没穿衣服似的。

于是没有犹豫,我是以怎样的姿势冲出去的就以怎样的姿势冲了回来。
03
夜的海拉尔

在 海拉尔 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透了。7点,夜晚的 海拉尔 似乎又冷下去了好几度。

我和叔叔拉了拉身上单薄的布料,匆匆往车上走去。
檫肩而过的 海拉尔 青年一样穿得很少,但却没有很冷的样子,果然一方水土一方人。
我加快了步伐,一心只想回到车上。
每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对于两个不年轻的人来说,有辆车是多么的幸福。

酒店离吃饭的地方不远,都是市中心。
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海拉尔 市区的路也是一点不复杂,一圈环着一圈的,一条大道一串。
像大号波板糖。

这百悦府酒店也不大,就一栋孤孤单单的楼。
停车场就是门外广场。

我和叔在寒风中下车。又在寒风中盘下来了所有行李。
酒店门童倒是很热情。立马上前给我搬行李。

那是个满族长相的大哥,后来帮我们送行李的也是他。
说不上为什么,大概是清代史看多了。
我总觉得这位大哥的长相特别像八旗子弟。
酒店的制服有种英式宫廷和中式宫廷的杂糅感,大哥皮肤不太好但收拾的干净,眉毛都是很有形的剑眉,动作很有仪式感,外加一脸礼节性的微笑。
瞬间有种穿越感。总像看看他帽子之后是不是藏了小辫。

手续办完,他微笑的带着我们的行李跟我们进了电梯。
叔看了一眼房卡。按了16楼。
电梯很慢,我们的行李又多,门童大哥取了帽子,规矩的放在右手上,帽子下是干干净净的小平头,依旧面带笑容。
我这才又穿越回来。

房卡上的号码是1607.门童大哥推着行李车先我们一步走在前面。
但16楼逛了一圈,唯独不见1607。1605,1606,然后,就1608了。

后来门童大哥把房卡借来一看。微笑着说。
“哎哟先生,这是6楼。”
他这一说话,我又感觉穿越了。

海拉尔 的夜真是冷,躲在酒店的房间,光是往外看一眼,就觉得能冷出鸡皮疙瘩
04
去根河
05
路上的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从 海拉尔 去到 根河 ,也就几百公里。 我们早上没到9点就出发,时间上还是很宽裕,所以我和叔决定借过 额尔古纳 市,在那里吃个午饭再继续走。
草原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在市里还分外阳光明媚,出了市区不知从哪儿就飘来一团乌云。 然后一路跟着我们。
后来,索性下起了小雨,天就显得更冷了。
哆哆嗦嗦的拍了二十来分钟,雨又停了,然后阳光努力在云缝中挤出了点儿地儿。
适应了车外的温度,觉得也没那么冷了。
我放了相机,晃晃悠悠又去车后备箱拿出一袋麻辣豆腐干。这些都是前晚在 海拉尔 的超市买的。

“你又吃?”
“怎么啦,为什么不能吃。”
“你下车前不是才吃了一袋吗?”
“那有什么奇怪,你不知道吗?人在寒冷天气中容易损失热量,所以需要及时补充。”
“就你知道的多。”
“那是啊,我还知道,如果这种时候如不及时补充容易造成低血糖,高血压,冠心病,通风,失眠。。。”
“你打住,够了够了,不吃你会死就对了。”

我心满意足的冲他点点头。
回到车上,温度一会儿就上去了。
我拿了一盒牛奶出来,正欲插吸管,叔白了我一眼。

其实真的,在冷的地方,我对食物的欲望会陡增好几倍,但纯粹的,只是生理需要,不是贪吃,绝不是。

当然我也知道叔只是担心我现在吃那么多,一会儿到了 额尔古纳 ,反而吃不下了。
但得了吧,出发前一晚,他非逼着我不准去撸串儿说什么来内蒙好好撸最正宗的 蒙古 大串,结果害我一整晚饿得睡不着。
这个典故让我看清一个事实。

那就是,像我这种活在当下的人,一点都期望拥有如他一般的远见。
还是今朝有酒今朝先醉更适合我。
06
额尔古纳的手抓羊排和长得比较美的老板娘
虽然冷,但这一路大多叔时候,我们都在停车拍照。 所以最后到 额尔古纳 时,已经是12点过了。
额尔古纳 市比我想象的小,房子都是矮矮的小楼,自然比不得 海拉尔 的繁华。
那家手抓羊排店是叔在网上翻的,不大的 额尔古纳 市区里,一转个圈就找到了。
这边的菜分量都不小,若是贪心多点,那肯定是要兜着走的。草原人民很忌讳浪费。
所以我们点菜的时候,只是刚要了一个羊排一个蔬菜,老板娘就叫够了。
虽然老板娘长得比较美,但不能因为美就扼杀我想吃的心吧。
所以我死不听劝的又点了一个酸奶炒米。 还欲点个羊杂汤。
长得比较美的老板娘匆匆收起菜单走了。
后来上菜的时候,她又特意自己给我们端来,还加了一句,说,我真怕你俩吃不完。
然后我看了一眼那盘里的羊排,确实,挺扎实的。
吃法也扎实,一人一把小刀,这只手割肉,那只手撕裂骨头。

一盘羊排吃下来,我已然觉得我可以带点家伙什直接去 大兴安岭 无人区定居了。叔一连鄙夷的看着我。
其实我没告诉他,他的羊肉都吃到眉毛上去了。
是真好吃。也是真的喜欢这种大口吃肉的痛快。
老板娘阻拦得很对,我确实是只吃了那盘羊排,就已经撑了。
而且每一道菜都很大腕。
就连只是被当作甜品的酸奶炒米也是巨大一碗。
长得比较美的老板娘说,酸奶是他们自己做的,有种很奇特的奶香。
07
冰天雪地冰糖葫芦
午饭之后,我们没在 额尔古纳 多做停留。径直出发去 根河 国家湿地公园。
这个湿地公园位于 额尔古纳 和 根河 之间。反正,也是顺路。
我一直觉得公园这二字,只有加上国家才能看。
不然,你上 成都 三环外的公园试试。
根河 湿地面积很大,占地面积接近6万公顷。
到了那儿,我才终于找到了一点国庆大假的感觉。

游客都从山坡下的大门进,坐统一的观光车上山坡,然后站在山坡顶看山下的风景,坡上也有栈道,可以绕着下坡,拐个圈,又绕上来。
门票100,包含往返观光车的钱。
叔买了票,两手插裤袋远远向等在车里的我走来。

那会儿太阳又出来了,我躲在我们租的小黑里,暖乎乎的。
透过挡风玻璃看过去,叔插着裤袋耸着肩,颇有几分 东北 爷们儿准备去网吧包夜的架势。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正想着,还没笑出声呢。车门碰的一下被拉开了。
一阵刺骨寒风瞬间灌满车里。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还不下来,这班观光车要开了,我们就只有走上去。”
我极不情愿的下了车,寒风从毛衣的每一个孔透进去。不禁又打个冷战。

公园门口有一卖冰糖葫芦的大妈,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让她透明箱子里都结满了冰,一串串冰糖葫芦立在上头就跟走在雪地上似的。

就冲着创意,我买了两串。
大妈对乐呵得合不拢嘴。
叔在后面大喊,“你赶紧的,上车了。”
然后,我就赶去上车了。

靠,这观光旅游车四面透风,开起来那风,糖葫芦也给我吹折一只。

叔在旁边哈哈大笑。

寒风已经不需要从我毛衣的缝隙钻入,因为我毛衣已经整个掀了起来。
这一路喝够 西北 风,到山顶下车时,我觉得,我好像已经结冰了,路都不会走了。
湿地比我想象的更美,就是风太大,冷。
我和叔鸽子拿着相机站在山坡边,冲着山下拍照。
冷风呼啸从耳旁刮过。
大概是冻疯掉了。
突然就很想高歌一曲阿妹的山岗上。

但大概确实是冻疯掉了。
突然又忘词儿了,于是啦啦啦的跟着调哼了一路。
叔很认真的看着,说“大概是冻疯掉了。”
08
不知道卖什么的老乡和不知道买什么的游客
再次坐上四面透风的观光旅游车回去,它们会把你送到背面的商品街。

因为是淡季,商品街上商品也不多。大多商店大门紧闭。
我想这么冷的地方,如果我是老板,每天没个几千的流水,我都不愿意从温暖的炕上起来开店。

所以我看了看双手插袖口的蹲在地摊旁的 东北 大爷。倒也是难为他了。
再看看大爷地摊上的东西,吓一跳。
看看咱大 东北 都喝什么,瞬间秒掉了我这还爱喝青梅伏特加的南方姑娘。

我问大爷,这酒真能闷到驴?
大爷 巴拉 抽口烟,那可不。你试试?

我望向叔
叔一脸正色,还开车呢。

我无奈摆手,转头又看见他地摊上另一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盆石头。

“大爷,你这啥石头?”
“这啊,不知道,山沟子里捡的。”
“。。。有啥用?”
“没用,就放哪儿。”
“。。。咋卖?”
“10块钱你选几块儿。”

然后我就抱了两块石头,开开心心的走了。
叔都傻眼了。
“这都什么啊。一个不知道自己卖的啥,一个不知道自己买的啥也买。都傻。”

其实我只是觉得这大爷诚实,这么诚实的卖家真应该去开淘宝,就卖他这不知名的石头和闷到驴。
09
最美的夕阳在路上
公园出来,刚好4点多。
这边靠北,日落要早一些。
国家公园往 根河 市走,一路都是原野和灌木。

随意找一片旷野停车。经历过国家公园的观光车后,我已然觉得路边的风没有那么冷了。
搬出无人机。

本想换个上帝视角看一看这壮阔山河的日落。
可倒腾了好半天。无人机还是飞不起来。
“风大?太冷?气压?”我自言自语的揣测着飞不起来的原因。
叔在旷野上一个个庞然的草垛前拍照。

然后他转身冲我喊。
“快看,要日落了。”
来不及等无人机飞起了。我嗖嗖爬上了一个草垛。
动作干净利索,就是沾了一身稻草。
叔看呆了。
默默说了一句。“你小心点。”
但他知道这句话比较多余。毕竟我这样一人,上能爬树掏鸟蛋,下能赤手空抓鱼,区区上个小草垛,能奈我何。
不过下来的时候若不是叔接住了,我还真的摔土里了。
友情提示,爬草垛须知,草垛,它是会滚走的。
草原一马平川,放眼望去都是地平线,最美的日落就在路上。
10
连夜赶到根河,和乌日娜相见。
我是怎么认识乌日娜这姐姐的,还要从在 海拉尔 的那晚说起。

那晚因为逛了 海拉尔 回酒店有点晚,叔和我都完全忘却了去想我们第二天要住哪儿。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叔匆匆用酒店的网随便记了几个 根河 市住宿的电话。

本想着在路上上网定。
可谁知一上路,本来就慢的移动3g这下彻底移不动了。
所以,晚上在 根河 的住宿就完全指着叔记的几个电话了。
再播了前两个都没通后,乌日娜大姐,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电话打过去的主人。
本来,这一通电话虽然乌日娜大姐接了,但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她家客栈因为他儿子结婚的缘故没收拾,这几天都不接客。
但挂了没几分钟,她又打过来,说,这个点我们不好找别家了,要不她给我们找一地儿住。还是她客栈的价,地方也不会比她客栈差。

这话刚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这是淡季,我想 根河 去转转,难道还找不到住的地方。
但乌日娜姐姐到不死心,还加了我微信。

我们就聊了起来。
当我得知她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鄂温克族人时,我果断转了房钱给她。
然后一路上她都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哪儿了,我就告诉她我到哪哪儿了。
她就会说你们去哪儿有什么看的,那么冷。
后来日落时,我刚从草垛上下来,又接到了她的电话。

还是问我到哪儿了。
我说大姐,我看落日呢
哪儿看?
路边。
哎哟,这傻妹子路边的落日有啥看的,赶紧来 根河 吧,这边晚上开车很危险的,没有路灯。

我嗯嗯啊啊的答着,挂了电话上车。
在车上想了半天才想起,这话我听过。

在神飞 租车 的工作人员那儿,原话是。“咱们开车一定注意安全,晚上不上路,没有路灯,容易撞到路上歇脚的牛羊还有老乡的拖拉机,这就是大事故了。”

我当时还嘲笑来着,牛羊这么有脾气,压马路。
后来我们就赶天赶地的,差不多踩在天黑透时到了 根河 市。
那会儿7点。
乌日娜让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完了打电话给她。

于是我们找了家 东北 味十足的饭店。
碎花儿门帘,大暖炕头。
有生以来第一次做炕上吃饭。

茶足饭饱,终于和乌日娜相见。
她和她老公开着一辆大 皮卡 。

根河 市里的路灯也亮不到哪儿去,所以第一眼我并没有看太清楚她的面容。
只是约见沧桑的皱纹里,我感受得到,她并不年轻。
她微笑和我寒暄握手,然后上了车,径直把我们带到了鄂温克民族乡,敖鲁古雅。
11
大兴安岭的鲁道夫
12
在敖鲁古雅的大房子
和在 土耳其 费特希耶 的经历相似。
意外的结识了乌日娜大姐,意外的住进了乌日娜大姐朋友家。
因为她朋友全家去省城了,所以这两层的大房子这两晚都只属于我们。
房内供暖气,铺上也有厚实的被子。有wifi,晚上能有一小会儿热水。
乌日娜大姐笑着问我满意不满意。
我立马点点头。

乌日娜大姐家也不远,就在我们这栋房子的前面两条街上。
把钥匙给我们时,她笑着说有啥事都去找她,不远,就是外边冷,多穿点出来。
那会儿借着屋里明亮的灯光,我才看清乌大姐的样貌,那是张笑容很有温度的脸,坦诚得让人觉得亲切。
大姐走后,我和叔思索着睡楼上还是楼下。
虽说两层楼,但其实卧室只有两个。
楼上卧室一看就是主人家的小孩房。海水蓝的被套和船舵造型的壁灯个,想必还是个男孩子。小小的窗台上放满了各种野物的标本。不知是打猎来的实物做的,还是手工做的,十分精细,真假难分。
也难怪,少数民族的手工艺一向很好。
只是,这大晚上,半夜要是突然醒来,这反光的眼睛们,看着还是怪渗人的。
敖鲁古雅地多人少,乌大姐的老公说这几排一模一样的房子是政府修的,可以供暖,好过冬。
这边很冷,九月就已经零下5度了。
在供着暖的屋子里美美睡一觉,再出来一看,我们的车子上都一层白白的冰晶。
白天的时候,转出来看,这些房子很像国外的房子。稀稀疏疏,干干净净。
家家户户都有院子有狗。
大多是 阿拉斯加 和哈士奇之类的雪橇犬。
在那儿呆两天,隔壁的哈士奇已经和混得很熟了。
13
它们的灵魂,是最后一片净土
大兴安岭 的林子深处,是鄂温克人的灵魂。
他们以前都有枪,住在林子里,打灰鼠,打野兔,但他们不打熊。
因为传说熊是他们的祖先,他们敬畏熊。
他们驯养一种非常漂亮的动物,以它们做工具在林子里穿梭,什么都不怕。
他们给这种动物找最新鲜的苔藓和最清透的水。
这种动物日夜守护他们共同的家园。
他们是鄂温克人。
而他们的动物,叫驯鹿。
只是遗憾的是,后来他们没有了枪。
熊来了,狼来了,林子容不下他们了。
他们去了城市。
但鹿去不了。
鹿被留在 大兴安岭 的林海中。成了林子里最有故事的灵魂。
其实我不喜欢童话,我喜欢真实。
红鼻子鲁道夫是个童话,真实,没有红鼻子的驯鹿,但有鲁道夫的灵魂。
在林子呆了几个小时,驯鹿就和我熟了。他们果然是有灵性的神物,连看你的眼神都充满了柔和。他们每一次抬头看你,每一次凑近嗅你,你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柔情和温驯。

林子里很冷,驯鹿吃一会儿东西就想打盹。

他们被圈了起来,而主人却不都是鄂温克人。
周围有很多食槽,食槽里什么都有,胡萝卜,蔬菜,还有粉末状的饲料。
可是书上说,他们曾经只吃苔藓。
那种 大兴安岭 透过林子的阳光照在流过清水的石头上,年复一年,才长出来的苔藓。

一个照管他们的汉人说,因为现在那种苔藓越来越少了。
这话,鄂温克部落最后以为酋长也讲过。
那是女酋长,她还讲过,以前他们狩猎,把驯鹿当宝,从不吃驯鹿,小时候家里只有一只鹿,后来她出嫁,家里有了六只鹿,那时她是最富有的。

驯鹿跟着鄂温克人从 大兴安岭 深处走到城市的边缘。
环顾四周,这片林子的神秘薄雾就像某种灵魂。

我想神物就应该吃神赐的粮食。
吃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会变脏的。
我最喜欢的一只,虽然没有红鼻子,但他有一只白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看他,刚开始我一直跟着他
他怕,还跑。
我也没看路,跟着跑。然后,就一脚才进了他们的排泄池。
像是弥补,后来,就变成他跟着我了。
跟着我的篮子,还用头拱篮子。
于是我又去给它抓了一些苔藓。
v叔看着我满篮子的苔藓,说这些都结冰了,他们不爱吃。
说完,他给了我一筐粉末。

不要,我怕他们变脏。

如果可以,就留在这里,做一个坚守灵魂的人。
那么干净的灵魂,也需要最清澈的喂养。
如果这林子再也没有一片苔藓
如果这脚下再也没有一丝清泉
那我就去更远的地方,给他们找最干净的食物。
因为他们的存在,象征最后一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