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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论坛 >  二猪原创长篇之——《芸南的秋天》

发表于 2007-01-31 19:01    IP属地: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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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猪原创长篇之——《芸南的秋天》
说明:
      第一次写小说,起因是一个文字接龙的游戏,断断续续的写了一年,今天突然想起来贴在这里。
      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女人生活中的片断,国庆节的七天在云南发生的事;文字也清淡,如果想看一些色彩的朋友大概会失望。
      至于其它,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愿意,就看看吧。
                                           第一章
     
     在汽车从那个石头上压过去的一瞬间,李芸南就预感到事情不妙,果不其然,汽车在开了一两千米后,左前轮发出了令人心慌的突突声。李芸南把车靠右边停了下来,打开车门走下汽车站在车前,“倒楣,”李芸南皱起了眉头,“这辆破汽车,早知道要出事的。”太阳依然很毒,晒得心里有点慌,李芸南掏出了手机,再次按下了绿键,重拨那个已经拨了一上午的电话,“您的呼叫已经转移至全球呼”,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女声。李芸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把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响声把她吓了一跳。想着可能还得找其它人帮忙,她又慌忙把手机捡起来看,还好,没有摔坏,李芸南放了心,把手机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叹了口气,又放进了包里。
    李芸南来到了汽车后面,打开了汽车后盖,看着后备箱里的修理工具,一脸茫然。汽车备胎像个张开的巨大嘴巴躺在后备箱,像是在嘲笑自己。不懂汽车修理,也不会换胎,李芸南才发觉到自己的疯狂,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人开着一辆旧桑塔那去云南是疯狂的行为,她不承认,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仅疯狂,而且无知。
    好在李芸南从来不是一个遇事惊慌的人,她考虑了半分钟,便放弃了自己换胎的打算。她又想起打电话求助,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如果打电话到昆明求助,不知道要等多长的时间,于是李芸南决定坐在路边,等待碰上一个愿意帮忙的司机,好在离天黑还有很长时间。她从后备箱掏出一瓶饮料来,从行李包找了一件衣服,关上了后盖,锁好了车,然后搬了块大石头放在离汽车后面两米处,一屁股坐了上去。李芸南把衣服顶在头上,扭开了瓶盖,瓶子上面映着“番茄有益”四个字,酸酸甜甜的汁水流进了嘴里,让她觉得微觉得有点心慰。
   
     杨川叼着香烟,只用了一只手握住方向盘,车内正在播着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音乐声很大。杨川没有开空调,他喜欢这干燥的风赤裸裸吹在脸上的感觉,汗珠,烟晕和灰尘萦绕在他周围。下午的马路空旷无人,空气干热,音乐振耳,这一切把杨川刺激得有点热血沸腾,他脚下的油门便不自觉的带上了劲。
    吉普车卷着尘土转了一个弯,杨川突然发现路的右前方坐着一个包着头的女人,身后是一辆小轿车。“闪开!啊~~~”,他猛的一脚刹车踩下去,一阵急速刺耳的刹车声,在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个女人张大嘴巴,一脸恐慌向旁边的地上扑过去,却没有听到女人惯有的尖叫声。
     “砰!”吉普车没有撞上那个女人,但是汽车的惯性还是让他撞上了那辆轿车,只是程度已经轻了许多,准确的说应该是稍微严重的擦挂。
     杨川的车在那辆车的前方停了下来,弥漫的尘土散去,四周仍然是一片寂静,只有灌木丛里的鸟被惊醒,扑闪着翅膀飞到另一个地方去。“啪”的一声,把杨川吓了一跳,原来是磁带到头停止的声音。杨川没有明白为什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撞上那辆车,太阳那么大,周围那么安静,公路两旁不停的闪过漂亮的亚热带树林和灌木,迪克牛仔的歌在车厢里震耳欲聋,一切都不是应该出错的时候。
      杨川回过神来,从吉普车里下来向后面走过去,还好,只是一辆旧桑塔那,他心里这样想着。杨川看见那个女人已经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头发蓬乱,嘴角流着鲜红的血,白色的体恤已经被弄脏了,但还看得出上面印着两颗粉色的心。杨川看见她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吉普车,眼睛里突然又闪现出活泼的色彩,嘴角甚至露出笑意,虽然一分钟后杨川就明白了她嘴角流的不是血,而是番茄汁,但是她站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嘴角流着血微笑的模样,让杨川记忆非常深刻,有点诡异,也有点吸引人。
      李芸南的确不是一个遇事惊慌的人,虽然在撞车前的五秒钟,她的头脑一片空白,那是被太阳晒的,在撞车后的五秒钟,她的头脑依然空白,那是被吉普车吓的。不过从地上爬起来,李芸南打量了一下那辆吉普和那个向自己走来健壮的男人后,心里便盘算着开始了工作。
      “你把我的车撞了。”李芸南用这样一句显而易见的事实作开场白。
“非常抱歉”,杨川顿了顿,差点就把那句“我没有看到你”冒了出来,虽然这是句实话,可转念一想,正午的太阳下路边坐着个人都看不见,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是瞎子,要么她是鬼。两种选择杨川都觉得不妥,所以最后杨川说:“我帮你看一下吧”。
      桑塔那被撞得往前方走了两三米,差点就撞上了路边的山石,不过车伤到不算重,准确说是左后角尾灯没了,那个地方被撞凹陷下去,左边门蹭掉些漆,杨川留意到川ADXXXX的牌照,然后发现桑塔那的左前轮没有气了。杨川连忙回过头,对跟在他身后的李芸南说:“这可不是我干的。”李芸南嘿嘿的笑了一声,嘴角的番茄汁已经擦干净了,牙齿看上去很整齐,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杨川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敲诈一番。但是李芸南却说:“我知道,轮胎刚才被扎破了,我正在路边等人帮我换胎。”她停了两秒钟,看杨川瞪着眼睛看着她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接着说:“这样吧,你帮我换胎,撞车的事我们就算了。”
     杨川愣了两秒钟,李芸南的条件让他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不过两秒钟后,他便点头同意了,杨川是个喜欢简单和直来直去的人,既然李芸南提出的条件如此简单,杨川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就算李芸南想怎么样,他也不怕,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从身体健壮的角度和心理优势的角度,他不会让李芸南占什么偏宜的。
      换轮胎的活李芸南基本上是帮不上什么忙的,除了杨川偶尔指使她去拿个工具什么的,但是每次她跑到后备箱的工具箱面前,总是如此的不知所措,让杨川忍无可忍地自己把整个工具箱抬到了车前。四周静悄悄的,李芸南也觉得有点讪讪的,她从后备箱又拿出了两瓶番茄汁,把其中一瓶递到杨川面前。杨川盯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伏下身去继续工作,李芸南便知趣的蹲在杨川旁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李芸南偷偷打量着杨川,她看不明白杨川有多少岁了,她在这个问题上常常看走眼,于是她估计杨川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杨川的个子不算很高,不过体型很不错,看得出来是经常锻炼的人。李芸南还注意到杨川的额头有一小搓白头发,可能是染的,李芸南想,不过还挺好看。
     “喂,”杨川突然发出了声音,把李芸南吓了一跳,“说点什么吧。”
     “好吧,”李芸南也觉得这样很闷,“说点什么呢”。
     “怎么一个人从四川来玩?”
    “对啊,好玩儿呗。”
    “有什么好玩儿呢?”
    “云南的风景很不错啊!”
    “以前来过吗?”
    “嗯,读大学的时候跟同学来过,去过昆明,还有大理,丽江。”
    “工作了吧,做什么的?”
    “怎么老是你问我啊?你先告诉我你做什么的。”
     杨川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李芸南,她那副较劲的表情,让杨川觉得很可笑,女人总是在不愿意说真话又不愿意说假话的时候,开始反戈一击。于是杨川有心想逗逗她:“我说了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不然我就不问了。”
    “我做生意的,开了一个户外运动用品专业店。”杨川说了一句实话。
    “哦。”李芸南抬起头喝了口水,并没有继续接话,她对杨川的回答不置可否,因为以她的简单人生经历的确无法判断答案的真伪。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在第一次见到华生的时候,从他的姿态(军人作风)、肤色(被太阳晒黑)、残存的病容(某种地方性疾病的后遗症)就能判断出华生刚刚从大英帝国的某个殖民地回来。她判断不出杨川的诚意,所以暂时也不愿意告诉杨川自己的真实身份。
    杨川手下没有停着,对李芸南耍的小心眼也没有在意,心想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也是应该小心一点。再说,杨川也想早一点上路,因为一个多小时前杨丹才给他打了电话,说想他了。漂亮的杨丹,杨川想起有五天没有看见她了,真想摸摸女儿那柔软的微卷的头发。
     “其实我是赌气出来的,和男朋友。”过了一会儿,李芸南突然幽幽的说,在路上憋了十多个小时,她突然很想和这个陌生男人说说自己的事情,反正他也不认识自己。
     “是吗?”杨川好像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手下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其实即使李芸南不说,杨川也猜到了六七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单独开车出这么远的门,只有感情受挫才有勇气做这种傻事,或者是弱智到做这种傻事。
    杨川的随意和漫不经心令李芸南很满意,如果他表示很关心,李芸南肯定马上就要转移话题,而除此之外,她对于他也还有些好奇,她突然想看看把自己的私事告诉这个陌生男人后他的反应。于是她接着往下说:“我们已经相处两年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吵架,不知道应该分手还是该继续下去。分手呢有些舍不得,保持原样呢又有些不甘心,而结婚,我们都没有勇气。”
    “你经常赌气离家出走吗?”显然,杨川又问了一个无关主题的问题。
    “也不是,这是第二次。”
     “呵呵。”
     “第一次是读大学的时候,和当时的男朋友赌气,就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李芸南专门真正的补充了一句,“那一次我从学校一直走到火车站,走了四个小时,脚上都起泡了。”
    “那这次一走就这么远?不怕父母担心?”
    “我说是和朋友们组织车队出来玩的,然后每天晚上给他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那你男朋友就不担心?”
    “他还不知道。”看着杨川有点狐疑的瞄了自己的一眼,李芸南急忙分辨道:“他从昨天我们吵架后就一直关机,我没有办法通知他。”
    “哦,是吗。”杨川仍然没有做任何的评价。
    李芸南觉得自己的脚蹲得有些麻木了,便站起来揉了揉,然后斜靠在车头前,继续看着杨川修车。“你还是不想喝水吗?你出了好多的汗呢。”李芸南说。
    “要不你帮我把车上的水壶带过来吧,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挂着,我不喜欢喝你那甜腻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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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1-31 19:16    IP属地:未知

李芸南走到吉普车前,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她找到了拴在椅背上的瑞士锡格水壶,拿起来晃了一晃,还有水。这时她注意到水壶上贴着一个十岁左右女孩的大头贴,一个漂亮的卷头发的女孩,看得出来鼻子和嘴唇有杨川的痕迹。
    “给,”李芸南把水壶递给了杨川,忍不住问了一句:“水壶上的照片是你的女儿吗?”
    杨川喝着水,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嗯”的声音。
   “长得真漂亮。”李芸南由衷的夸奖道。
    “嗯,长得像她妈。”杨川把水壶递回给李芸南,声音中有些许自豪。
    “那她妈妈肯定更漂亮吧?!”李芸南不由得有些羡慕。
    “嗯,是不错。”
    “你们一家人可真般配。”
    “我们已经离婚了。”
    “哦。”
     杨川这句简单直白的话让李芸南生生的梗住了,剩下的半截话像个核桃一样在喉咙里。而她和这个陌生男人的第二次对话再一次以这个语气词告终,空气又重新沉闷了起来。
     还好轮胎终于换好了,李芸南终于又找到了事做,她帮着杨川把换下来的胎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把工具全部收拾好。杨川在路边找了块平一点的石头坐下,点上了一杆烟准备休息一下,又抑起脖子喝了几口水。等他喝完水后,却发现李芸南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把白色的遮阳伞坐在了他旁边,还把伞高高的举起在他们中间,想帮他挡些太阳,伞的蕾丝花边在地上映出清晰的影子。
      杨川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样女里女气的伞,你自己用吧。”
      李芸南一点也没推辞,马上把伞移到了自己的头顶,自顾自的叹到:“云南的太阳真是大呢,我眼睛都快晒得睁不开了。”
     杨川斜着眼睛瞄了眼李芸南,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她,她正在认真地喘着气,看上去是热得不行。李芸南的脸红扑扑的,刚才摔在地上的尘土和汗水混在一起,有些花,不过杨川注意到她的眼睫毛很长。她的身边有一种好闻的新鲜玉米的味道。
      “你没有戴墨镜吗?”
     “走的时候太匆忙,忘了拿。”
     “刚才看你摔了一下,没事吧?”
     “还好,”李芸南这才觉得左手掌和左膝盖火辣辣的有点痛,她撩起裤腿看了看,膝盖磨掉了一小块皮。
     “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正好找个免费修车的师傅。”
     “那个车——,真的不需要我去修?”
     “都说好了的呀。”李芸南转过头冲杨川得意的一笑:“放心,我能找着人修。”
     杨川没有说话,因为对于李芸南,他突然有一种美好的感觉,而这种美好的感觉竟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辆货车从他们身边慢吞吞地经过,超载的车体使汽车轰轰直响,不过这都没有妨碍司机好奇的侧过头,仔细审视了一下路边这对坐在艳阳下的赤着膊的男人和打着伞的女人。于是杨川把烟头掐灭,站了起来,“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顿了顿,杨川继续说:“祝你一路顺利,再见。”
     李芸南立即顺从的站了起来,用一只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回应到:“好,再见,也祝你顺利。”
     话说到这里,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寒喧的了,于是杨川提着自己的水壶钻进了汽车,他在反光镜里又看了一眼李芸南,伸出一只手在窗外摇了摇,发动汽车走了,公路上扬起一阵尘土。李芸南回到车头,再一次看了看左前轮,用手压了压轮胎,然后满意的上了车,跟着向南开去。
     才走了七八百米,她便看见吉普车停在路边,杨川从车里伸出头向她招手,李芸南突然觉得脸一红,心跳得厉害。她把车向右贴近吉普车停下,摇下了玻璃窗,“还有什么事吗?”
      “我这有副多的墨镜,一直扔在车上的,如果你不嫌弃就拿去用吧。这么大的太阳开车,不戴墨镜很晃眼,太危险。”杨川从车窗扔进来一个装着墨镜的小布袋,布袋上绣的是一只维尼小熊。“不用还我的。”他还补充了一句。
      “哦,谢谢,太好了。”突来的好意让李芸南有些不知所措,更为自己的五秒钟以前的想法感到有些羞耻。不过她还是拿起了墨镜扬了扬手。
      “这次是真的说再见了,路上小心。”杨川冲李芸南一笑,发动了汽车,又一阵尘土扬了起来。李芸南把墨镜戴上了,把反光镜调向自己照了照,还不错,其它地方都合适,只是鼻子那个地方稍微紧了一点。李芸南调好反光镜,重新挂档开始上路,前面扬起的尘土还没有散去,吉普车已经没有影子,李芸南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惆怅。

[ Last edited by 二猪 on 07-01-31 at 19: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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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01 08:25    IP属地:未知

第二章
     陈章文接到李芸南的电话时已经是十月一号晚上十二点过了,他那时正在朋友聚会的牌桌上,赢得志得意满。虽然陈章文自认为对这个舅舅的女儿很了解,但当李芸南告诉他自己已经独自开着车在高速路口的小坝立交桥下等他时,他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陈章文接完手机后就和朋友们告别,说自己要去接一个来访的亲戚,还把赢的钱通通掏出来摆在桌上,以证明要离去的决心。朋友们打趣说还有什么亲戚这么重要,该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亲戚吧。陈章文没有解释,只是寒喧着同大家告了别,他那紧张而神秘的模样令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印象深刻,于是有关陈章文深夜会情人的消息接下来在他所有的朋友圈里流传了几乎半年。
     
     不过准确的说,陈章文和李芸南的关系是有一点点复杂。虽然他们的确是亲的表兄妹,两个人也只相差三个月,但当精神的感情的某些物质产生升华和变质时,往往是不太容易受现实约束的。为此十九岁时的陈章文还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在古代,那个时候表兄妹总是最好的恋爱对象。其实现在看来,十九岁的李芸南和十九岁的陈章文在那个大二的暑假里发生的,的的确确是太纯情不过,最严重的事件就是逛街的时候拉了一次手,另外在看电影时陈章文偷吻了一下李芸南的脸。当然,年轻终归是有年轻的好处,两个人美好的亲情或者是爱情在陈章文过完暑假回到昆明后便无疾而终,却并没有过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长辈们总是说小文和小南是年轻的一辈里关系最好最铁的两个。
     
      陈章文在出租车上是一路盘算着以一种怎样的姿态迎接李芸南的,比如给她一个夸张的拥抱:“小南,欢迎你到昆明来!”或者温柔一点:“小南瓜,谢谢你来昆明看我。”再或者酷一点:“老大,以后不要这样不打招呼就到人家地盘上来!”但是等陈章文辛辛苦苦找到那辆川ADXXXX牌照的桑塔那时,李芸南正在气势汹汹的打电话,陈章文敲了敲窗玻璃,李芸南转过头来,头发篷乱,眼神凶狠,虽然她还是很难看的笑了一下,但是这个面目狰狞的表情让陈章文一路上对李芸南那些暧昧的想念几乎消失了一半。李芸南一只手拿电话,一只手把车锁打开,把他放上了车。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陈章文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没有办法做,他郁闷的操着手坐在副驾上,从李芸南说的只言片语里判断她是和谁在说话,或者是吵架。
      “谁叫你先不开机,我就是不接你的电话。”
      “再说一次,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而是你电话关机了。”
      “联系,还能怎么联系,你电话关机我怎么联系?”
      “我可不想把这点破事弄得众人皆知。”
      “你怎么不先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呢?每次都搞得像我要查你岗似的。”
      “……”
      陈章文在一旁听着,他已经听明白是代浩打来的,李芸南曾在电话或Email里多次向陈章文提起过这个男人。不过陈章文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李芸南打电话时的表情,在他印象中李芸南虽然不算标准的淑女,但也还算斯文大方,但是现在看来,简直就像个骂街的泼妇,他才知道所谓淑女耍起横来一样的能要人命。
“顺利,顺利个屁,我的车胎被石头扎坏了,人也差点被撞了。”显然两个人扯完了打电话的问题,终于开始讨论李芸南的云南之行了。
      “没有伤到,不过被吓了一跳。”
      “真的没有伤到什么,只是膝盖磨破了一点皮。”有人关心总是暖人的,于是 李芸南的口气明显温和了下来,慢慢回到了陈章文熟悉的样子。“不过我喊那个司机把轮胎给我换上了,没有要他赔钱。”
      “真的没有伤到,不用去医院。”
      “嗯,有人接,表哥来的。”李芸南瞄了一眼陈章文,眼神中重又出现了妩媚。
      “嗯,他就在旁边。算了,不说了,改天再联系吧。”
      “算了,待会儿别打了,太晚了。”
      “好了,不啰嗦了。”
      “嗯,好,再见。”
       李芸南终于打完了电话,陈章文也终于舒了口气。李芸南坐在驾驶位上,开始对陈章文笑了,陈章文也笑了。
      “怎么,想我了?来昆明看我?” 陈章文明明从李芸南的话语中听出来她是负气出来玩的,还是想逗逗她。私下里他们很习惯这种亲昵的方式。
      “怎么,就想了,不行吗?”李芸南豪不示弱。
“那就回家呗,几点了,还在大街上愣着。” 陈章文习惯的拍了一下李芸南的头。汽车发动了。
       “咦,姑妈姑父他们不在吗?”在门口脱鞋时李芸南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家里,发现长辈的卧室门大开着,黑洞洞的。
        “嗨,这不是单位里组织什么夕阳红旅行团,去黄山凑热闹了么?!” 陈章文汲着拖鞋,把李芸南的旅行包往卧室里扛,“等着瞧吧,回来有他们抱怨的!”
        “李芸南也汲拉着拖鞋走进客厅,她心满意足地往三人长沙发上横着一躺,“也好,免得姑妈又要唠叨我唠叨个没完。唔——————,还是家里舒服啊,今天真累死我了。”
        “先去洗澡吧,再等会儿你老人家又不想动了。” 陈章文给李芸南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不想喝”李芸南摇了摇头,“老章,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我饿了。”她一直固执的把陈章文姓名中间那个字作为她对他的昵称,表示他们之间感情的与众不同。
       “你先去洗澡吧,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陈章文像哄小孩子一样,他的语气让李芸南十分受用。
       卫生间里一阵阵水声传来,陈章文在冰箱里找到一碗母亲走时专门留下来的饭,加了点水在微波炉里热着,另外找出一根火腿肠,找了一个盐蛋。陈章文在撕火腿肠肠衣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想象与期待,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女人刚刚出浴的样子总是像刚开锅的饺子一样热腾腾的令人神往。陈章文喜欢任何一个像饺子一样热气腾腾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跟他有过许多情意的李芸南,于是陈章文对付那根火腿肠时显得分外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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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01 08:40    IP属地:未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李芸南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平凡,平凡得让陈章文都有些失望。她没有穿睡衣,罩着一件深色的长袖体恤,穿着一条看不出身材的便裤,虽然脸色红润,但是湿溜溜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拖着,几乎谈不上风情。陈章文下意识的往李芸南胸口瞟了一眼,被头发上的水润湿了的体恤勾勒出了胸部清晰的轮廓,便不免在心里失望的叹了口气。
      “真是个贤惠的老章!”李芸南几乎是扑上了桌子。“我都要饿晕了。”猛吃了两口后,她停下了筷子,皱起了眉头:“哎呀,这些东西一点也不下饭啊,家里还有没有其它什么菜啊?”
      “小姐,能给你留口饭已经不错了,还得靠我妈煮得多。其它的菜早被我消灭光了,你想想他们昨天一早走的,我就靠着这些菜吃了两三顿呢。” 陈章文心想,谁叫你吃不惯方便面偏要吃米饭呢,家里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可是应有尽有。
      “那算了,也将就吧。”李芸南失望的开始吃余下的饭,不过她也没有忘了加一句:“看我以后怎么告诉姑妈,说你虐待我。”
     “小南瓜,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 陈章文扑哧一下笑了,他看着几乎把头埋进碗里的李芸南,突然觉得十九岁那年喜欢上她并不冤枉,因为李芸南的确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因为可爱而美丽的类型。他坐在李芸南的对面,把刚才给李芸南到的水移到自己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灵活的双眼。陈章文一直觉得李芸南身上最能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随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蝴蝶的翅膀,陈章文在心里用了一个稍嫌肉麻的比喻。
     “自己交待吧,和代浩怎么回事?”等到李芸南吃了快一半,陈章文开始了今天的一天最主要工作.
     “什么怎么回事?”李芸南习惯性的采取了迂回战略。
    “唔,不想说就算了。我耳根子正好可以清静一下。” 陈章文太清楚李芸南那一套了,她最恨别人逼她做些什么,而只要自觉自愿才是好的。
    “你吃完了就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死老章————”李芸南撇了撇嘴,埋怨道,她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埋头继续吃饭。陈章文明白火候差不多到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只烟,然后耐心地看着李芸南把饭吃完。李芸南吃完了饭,把碗往桌子中间一推,然后往后仰了仰,瘫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陈章文。沉默了一阵,才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怎么说。”
    一句话说完后又没有下文了。李芸南停顿了很久,这种沉默甚至让陈章文差点以为她再不往下说,正准备自己说点什么让她找个台阶下了,李芸南又接着说了下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又挤了一句出来。陈章文依然没有说话,他像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警官一样,把桌上的水又推到李芸南面前,推到这个他准备“审问”的人面前。
      最后,李芸南长长的吁了口气,轻声说:“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关系一直很稳定的。”
     “稳定是好事啊。” 陈章文觉得自己恰到好处的接了句嘴。
     “稳定也许是件好事,但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深深的可怕。”
     “怎么说?”
     “你可能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是说,对于其它那些想结婚的情侣来说,稳定是最好的促进剂,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个稳定像一潭死水,我一想到自己可能就要这么一辈子稳定下去,就很难过。”
     “是他不愿意结婚吗?”
     “不知道。”
     “那你想结婚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他有点不负责任了,至少该给你个交待。”
     “那也不能全怪他,大概他觉得我有时候也不够踏实。"
     “为什么他觉得你不够踏实呢?我觉得你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啊。”
    "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那是什么?“
     “他是个商人,我在于他就像投资一样,有点风险很刺激,但风险太大他是不会追加资产的。”
      “哦。”
      “怎么说呢,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深深的遗憾和失落,这样说并不是觉得他配不上我什么的,他也是个很优秀的,我承认自己很喜欢他,也很欣赏他。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态老了还是其它的原因,我就是无法投入的爱他。或者说,有的时候我想,我好像无法投入的爱任何人。他是个敏感的人,他能体会到我这种心态,所以,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为什么要强求多么投入呢?这世上不是有很多夫妻或者恋人,没有投入他们不也一样相处得很好吗?而且我觉得两个人爱得太投入了对于婚姻本身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我就是做不到。你知道我喜欢看日本偶像剧,不管生活本身是什么样的,我就是喜欢日剧里面的人,爱得那么勇敢,爱得那么执着。可能我太理想主义了,
      “呵呵,奇怪,现在不是流行看韩剧吗?你却喜欢日剧。”陈章文开了个玩笑。”
      “你不要笑,我觉得韩剧没有日剧耐看,只有皮毛没有精髓。你不也看过《东京爱情故事》么?你不也觉得好看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是经典。”
      “嗯,那到也是,赤名莉香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
      “你有没有看过铃木保奈美主演的另一个电视连续剧《恋人们啊》,大概好些年前的片子了。”
      “不知道,没有看过。你知道我不爱看这类文艺片。”
      “是讲忠诚和背叛的故事。男主人公是有妇之夫,女主人公是有夫之妇,男女主人公第一次相识就是在他们各自的婚礼上,他们两对夫妻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结的婚,而在同一天,他们发现彼此的伴侣背叛了他们。”
      “瞧瞧这编的,呵呵~”陈章文有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就是《花样年华》里那种构架,他们彼此的伴侣就是情侣。”      
      “那个我也没有看过,据说很闷的。”
      “你啊~~~”李芸南看着陈章文,突然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她第一次觉得,陈章文并不能理解她。
      “后来男女主人公肯定相爱了,而且为此他们肯定背叛了彼此的伴侣。” 陈章文看出了李芸南的不耐烦,为了缓和气氛,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嗯,他们是相爱了,但是结局不是像你想的。”李芸南轻声说。
     “那还能怎么样呢?”
     “他们之间爱得强烈但是隐忍,直到女主人公去世,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就是两人合衣躺在床上,聊了一个晚上的天。”
      陈章文无声的笑了,脸上露出了属于男人才有的复杂表情。
      “你不要笑,老章,他们都不是有障碍的人,只是他们的感情投入的太多,已经超出了欲望的本身。”
      “可是,既然心灵已经背叛了伴侣,何苦在肉体上还要死撑着呢?” 陈章文一脸不屑。
     “这正是这段感情的可贵之处,人之所以为人,是有理智,有责任,有限制的。两个人可以无约束的相爱,却不一定能无约束的在一起。”李芸南突然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难道你是想和这样一个不能爱的人恋爱吗?” 陈章文觉察出了她的激动,她的这份认真突然让他有点难受,于是他温和的对她说。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李芸南的眼神又重新暗淡了下来,“能像他们那样投入的爱一次,只谈感情,不谈别的。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如果谈了一年以上的恋爱都不想结婚,那这个人就不应该是你结婚的对象。因为在恋爱的甜蜜期都没有能够让你投入的爱一次,把自己拴牢在他的身上的话,那一两年后就更不会了。我觉得她这句话很有道理。”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想要投入的爱情,还是要平凡婚姻?”
      “我想要拥有投入爱情的平凡婚姻。老章,我的心是不是太大了?”
      “其实那也很简单啊,你们又没有结婚,分手就好了呗。重新找一个能让你投入的人。”
      “分手真是这么容易的吗?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大学里那样随便谈纯纯的恋爱玩真真的游戏,我们能碰到一个还合得来的人就已经不容易,何况跟一个人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七百多天呢。再怎么说,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快乐的事,有不快乐的事,这都是属于我们之间的回忆与温暖。”李芸南玩着桌上的烟盒,拿起来到鼻子面前闻了闻,她喜欢烟草那淡淡的香味。“当然,如果不是他,多半也有其它的人,我和其它的人在一起也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回忆,但毕竟我现在是和他在一起,我们渡过的那些日子,那些无法再重新来过的日子是别人无法替代的。有些东西看上去不觉得重要吧,可真的割舍起来, 一样的疼。”
      “你才说了自己很理想主义,但是我现在觉得你很理智呢。”
      “这就是痛苦的所在,如果是我理智到碰到墙壁就绕道而行,那就不会疼;或者我理想主义到不怕去碰墙壁,那就不怕疼。但是我总是想试着去碰墙壁,又知道碰墙壁疼,怕疼。矛盾才是痛苦的根源。”
      “那你想怎样呢?”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经常吵架,以前老人们说吵吵架也可以增进感情,但是我明白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这样的,因为没有过多的投入,就没有过多的期望,所以吵完架我不会像其它情侣那样觉得伤心,觉得难过,我只是一次比一次深深的烦心,甚至厌恶。每次吵完架后就是冷战。”
      “这些就是你跑出来的原因吗?”
      “是,表面上看是因为来之前为我们吵了一架,因为国庆节我想和他去外地玩玩,而他又是一层不变的挣钱,加班,还有打麻将。但其实深层次的原因,不是这么简单。”
      李芸南喝了口水,显然她的倾诉已经告一个段落,正在等陈章文接着说下去。不过陈章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不过比李芸南大三个月,他的恋爱经验也不过就是一次半。除了大学毕业时谈过一次,还有半次就是现在正在和公司的一个女孩子发展的半当真半暧昧的关系。就算加上和李芸南那次思想上的出轨,也不过勉强两次。对于李芸南来说,他只能是个很好的听众,却无法做她的指路明灯。
     “如果我们不是表兄妹,我到是真想让你碰一下壁头的。”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陈章文才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了一句。
    “是吗?”李芸南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依旧有气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对陈章文笑了笑。“你真好。”
    “要不南瓜你早点休息了吧” 陈章文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二点四十分了,“明天睡个懒觉,睡醒了我带你出去玩。”
     “玩什么呢?”
     “还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好吧。”李芸南顺从的跟着陈章文往卧室走去。
      陈章文安排李芸南睡父母的房间,自己还是睡自己的房间,两间卧室门是刚好相对的。他们站在门口互道了晚安,然后各自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李芸南要把卧室掩上的一瞬间,陈章文突然回过头来开了个玩笑:“把门锁好啊,小心我半夜进来,嘿嘿。”
     李芸南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调皮的笑起来,她神情疲惫,面无表情说:“你不会,你不是我的那堵墙。”眼神恍惚的不知在看哪里,然后关上了门。
     陈章文怔怔的站在门口,第一次,他突然觉得李芸南有些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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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01 12:32    IP属地:未知

第三章(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芸南醒了过来。
      姑妈卧室里的窗帘很厚,看不出外面的天气,房间里仍是黑黑的,不过隐约能看到墙上挂的巨大的婚纱照,是姑妈和姑父在前年二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时照的。在李芸南的印象中姑妈是一个一直活得十分精彩的女人,也许中年发福的姑妈穿着婚纱显得体形过于庞大,但至少让人佩服她的勇气,和羡慕那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李芸南很享受早晨这片刻的宁静,其实说早晨这个词并不客观,因为现在已是中午一点十分。李芸南突然觉得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比如前天的现在还在单位里加班,想赶快把工作做完了下午开溜。而昨天的现在,再过一会儿轮胎就要被划破了,再过一会儿就会碰到那个差点撞上自己的男人。
      一想到杨川,李芸南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她也就突然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责备自己,应该想一想代浩,或者至少,想想陈章文也不错。李芸南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了窗帘,一片金灿灿的阳光迎面扑来,几乎把她吓了一跳。这明媚的天气让李芸南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所以她最终决定不去想任何人,然后钻进了卧室里那个单独的卫生间,开始了认真的洗漱。
       陈章文比李芸南早起来一个多小时,他再次研究了一下厨房里的冰箱,然后马上放弃了要弄点早餐的想法。他没有想去叫醒李芸南,只是打开电脑,上网去自己常去的论坛里看了看信息,然后等着父母卧室里的动静。因为是放假,论坛帖子不多,但是有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有网友在约三号去马场骑马。也许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陈章文心想,毕竟李芸南已经多次来过昆明,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地方带她去散散心。再说,明天也该找找李虹了。
      陈章文回想了一下最后一次见李虹的时间,应该是九月三十日的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一帮同事约在一起唱完了卡拉OK,他送李虹回的家。十月一日早晨是在睡觉中渡过的,中午刚起床,就有朋友约打麻将,陈章文和所有男人一样自然是有点赌性的,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乐事,于是他便欣然赴约,直到李芸南给他打电话。而今天一天估计也是见不着李虹了,陈章文想,不过如果把李芸南动员去骑马的话,明天也可以把李虹带上。其实陈章文还没有决定和李虹的关系要不要进一步发展下去,她是三个多月前陈章文才发现的一株水嫩嫩的草,长在其它的部门,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陈章文又不是兔子,他是男人,未婚的适龄青年,看到好的女人当然想上。不过李芸南昨晚的一席话,差点让陈章文失了眠,他在要不要在李虹这堵墙上碰碰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很久,最后终于决定如果十月二号是个晴天的话他就吃定了李虹这株草。
     “老章啊,今天准备带我去哪里快活?”李芸南终于出现在陈章文门口。
      陈章文把目光从荧光屏转移到李芸南身上,李芸南今天的样子令他还比较满意。她画了淡淡的妆,穿着件黑色的一字领线衣,肩上还有一个同色的蝴蝶结,显得脖子很修长,水磨蓝的牛仔裤明显比昨晚上的休闲裤合身多了,陈章文觉得这才是他心目中李芸南应该的样子。“先带你出去吃午饭吧?嗯,小锅米线怎么样?” 陈章文没有忘了回答李芸南的问题。“咱们边吃边想去哪里玩。”
       陈章文家对面的这家德宏人开的云南小吃店,李芸南是光临过多次了。看到老板的样子李芸南再一次感叹时间的神奇,有些人会因为岁月的逝去而旧貌不在,而这个老板,却好像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见任何改变。热气腾腾的蘸水鱼端了上来,李芸南特意加了更多的油辣子,当然,也没有忘记要了一份凉拌米线和油鸡棕。这三样是李芸南必点的品种,陈章文有时候觉得李芸南真是很固执,如果她觉得某一样东西很好吃的话,可以很长时间这样吃下去,就像要吃到天荒地老一样。
      “南南,你说下午去哪里玩呢?” 陈章文问。
      “随便你安排喽,反正我是来玩的,你是带我来玩的,我可不想动脑筋。”李芸南的一副不负责任的口气。
      “这可是个难题。你自己说说昆明你来过多少次了,什么地方没有去过。”
“对啊,所以才要你安排嘛。”李芸南仍然不慌不忙,从容地把凉拌米线吸得哧溜哧溜直响。从小父亲就告诉她,人的一生必然要经历很多事情,或喜或悲都是过眼云烟,关键在于肚子吃胀,心中不慌。
      “吃完了饭我们先把车送去修。不过呢,我觉得今天也去不了哪里了,不如咱们待会儿就随便四处逛逛,或者去翠湖公园喝茶怎么样?晚上还可以去云大的小街吃烧烤。” 陈章文开始了有策略的说服工作,他想下午得把李芸南安排高兴,明天才方便带着李虹一同去骑马。对于带李虹骑马这件事,陈章文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知道,以他和李芸南的亲密关系,是不方便有另一个异性在场的,但是李虹不一样,她毕竟是陈章文眼前一株唾手可得的肥美的草,今天不啃,迟早会有人去啃的。而陈章文即使再喜欢李芸南,他也没有办法把她吃下去。为此陈章文又觉得自己好像欠了李芸南一点什么,或者将要欠她一点什么,所以他得想办法让李芸南高兴一点。
       “好啊好啊。”李芸南的声音终于有一些兴奋。
       “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今天早晨我在论坛的帖子上看到有人组织去骑马,在昆明东北的璈玛马场,明天早晨就出发。想去吗?” 陈章文抛出了第二颗糖衣炮弹。
       “老章,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就是想骑马,好久没有骑了。”李芸南是真的上钩了,兴奋得两眼直发光。
      “好,就这么说定了。” 陈章文心里长舒一口气。
       “明天我们怎么去呢?”李芸南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的车被撞坏了,你说待会儿拿去修,明天也不一定修得好啊。”
       听到李芸南的话,陈章文突然灵光一闪:“我也考虑好了这个问题。这样吧,明天我叫个公司里的同事一起去吧,她有车。” 陈章文在心里暗暗的把自己表扬了一分钟,他觉得这样的安排最好,既如了他的愿,又不伤李芸南的自尊心。
       “哦,那好吧。”刚端上来的香喷喷的油鸡枞堵住了李芸南的嘴,也堵住了她的思维,于是她同意了陈章文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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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05 12:23    IP属地:未知

第三章(下)
      当那辆红色的波罗在陈章文和李芸南面前停下,李虹笑咪咪地从车里钻出来时,李芸南基本上就明白她与陈章文的关系了。平心而论,李芸南觉得李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五官端正,皮肤较一般云南女孩白一些,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看得出她的家庭背景很不错。不过,即使李芸南觉得李虹与陈章文很般配,难免也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酸酸的,特别是陈章文介绍了双方后很自觉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好像迫不及待的样子。
      
      一堆能预料到的客套话后,大家便开始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陈章文与李虹坐在前面开始以昆明土话交流着这两天的心得,他们声音很低而且说得很快,李芸南基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李芸南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路两边的车流,人流,看着阳光从玻璃窗射进来,斜斜地照在自己的腿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人,便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于是,李芸南开始想念代浩起来,便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在干嘛呢?想你了。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李芸南才想起现在才早晨九点过,代浩肯定还睡得酣声雷动,毕竟,如果不是要来骑马,她自己也断然不会这么早起床的。但是李芸南现在是的确想做点什么的,至少不要让前面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太无聊,如果他们问:“你怎么不说话呀?”李芸南至少还可以回答:“这不是在忙着发短信么?”但是令李芸南失望的是,她把手机电话翻了一遍,把SIM卡里的号码也翻了一遍,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聊天的对象。无论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要么就独自在睡觉,睡得沉无法搭理她,要么就是和异性在睡觉,睡得香不想搭理她。而经过这么一折腾后,李芸南是真的感觉又寂寞又无聊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陈章文去骑什么马,后悔为什么不到其它地方玩非要待在昆明,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独自跑到云南来。
      “小南,李虹刚才问你话呢!” 陈章文转过头来对李芸南说,打断了李芸南的后悔。
       “哦,对不起,我发短信呢,没有注意。”李芸南尽量保持自己的镇定自若。
       “她问你要不要喝水,想喝水的话你身旁的袋子里就有。”
       “好的,知道了,谢谢。”
      “小南姐,我们刚才用昆明土话吹牛,你没有完全听懂吧?”李虹也适合时宜的说了一句,她的普通话不错,几乎没有地方口音。
       “哦,我没有注意,我在发短信呢。”为了不被李虹比下去,李芸南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也显得十分悦耳,感觉很有修养。
       “是不是没有陪你聊天,让你觉得有些无聊了?”李虹又问。
       “哪里的话,我正忙着呢,”为了表示自己的立场,李芸南又强调了一句: “没事,你们聊吧,待会儿我还可以趁机补补瞌睡。”
       “那不好意思哦,小南姐。”
       李芸南很知趣的埋下头,指头在手机上一阵乱按,假装继续发着信息。陈章文从反光镜里瞄了一眼李芸南,看着她表情平静的样子,于是放了心,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旁边的这个司机身上。
      
      李芸南突然明白,她和陈章文那些曾经温暖过彼此幼稚心灵的感情该就此打住了。许多事情,只是因为青春年少才会显得十分美好,而一旦长大,就要懂得规矩,要懂得凡事有度,随心所欲不逾矩才是成人的境界。于是李芸南想,如果再住在陈章文家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毕竟姑妈姑父都不在家,毕竟她和陈章文再这样亲密接触难免尴尬。李芸南从来不喜欢也不允许把自己处于一个难堪的境地,对待任何问题,包括感情,她都是一个非常自觉的人。迫于无奈,李芸南又把手机里存的号码翻了一遍,而王月月的名字就在这个时候跳入了眼帘,该死的猪头,李芸南暗暗骂着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王月月给忘记了。
       王月月是李芸南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兼同居室友兼死党,大家毕业时王月月在未来老公的帮助下分回了昆明,刚毕业那阵两人还密切的打电话,写信什么的,不过过后月月嫁了人,又不小心生了下一代,两人的联系就慢慢的少了。对于友情的流逝,李芸南开始是觉得有些遗憾,后来久了也就想通了。每天每时我们都会碰到很多人,有的人擦肩而过,有的人会陪你走过一些日子,或长或短,有谁能真的跟自己白头到老呢?即使感情不出问题,生活不出问题,还有生老病死在等着。所以李芸南觉得,如果有人正好陪着自己走了一段路,好好享受和珍惜就可以了,至少在以后还有美好的东西可以回忆。而这个王月月,在李芸南的生活里消失了一年多,今天终于又要出现了。
      电话给王月月打了过去,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睡眼惺松的浓重的云南口音传来:“喂,哪个?”
     “请问,是王月月吗?”李芸南不敢肯定对方的身份,用普通话问了一句。
     “对啊,是我,请问你是?”对方也用了普通话。
      “死人————,我是李芸南,我现在昆明。”李芸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声音里充满着感情,迫切的要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诉对方。
      “啊——,啊——”连续的几句感叹词终于把电话那端的那个人从半梦半醒间拉回了现实,声音也明显清醒了起来,音调高了几分:“南猪,你来昆明了吗?什么时候到的?你现在哪里?”
      “我昨天到的,现在在车上,准备去璈玛马场骑马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住哪里啊?”
      “今天就回。昨天住我姑妈家,你那里住得下吗?我想去看看你。”李芸南故意用的姑妈家,而不是用表哥家。
     “好啊好啊,你晚上过来吧,家里住得下。要过来吃晚饭吗?”
     “算了,你暂时不管我。晚上我回市里了给你电话,你继续睡吧。”王月月兴奋的声音令李芸南着实感动。
     “好吧。南猪,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快三年了吧。”
     “嗯,差不多,好想你呀。”李芸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点伤感,至少现在她的确是非常想念王月月的。
    “我也是。”电话那边的声音也明显温柔了起来,“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好啊。”
“好了你继续睡吧,晚上我给你联系。”
     陈章文听着李芸南打的电话,心想这次还是让她不高兴了。听到她挂上了电话,连忙问:“怎么?晚上不住家里了?”
     “不啦,”李芸南笑眯眯的说,她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晚上我去我的同学家里住,在你这里多麻烦,连吃的都没有。”有李虹在面前,李芸南没有忘记说出一个妥善的托辞。
      “那好吧,随便你。” 陈章文又从反光镜里瞄了一眼李芸南,心里有些感谢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李芸南没有继续说话,她把头转向了窗外,心想马场也该到了吧。

[ Last edited by 二猪 on 07-02-05 at 1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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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13 09:55    IP属地:未知

第四章 (上)
杨川抬头看着马上的杨丹,心中满是欣慰。差不多从杨丹四岁起,他就开始带她来骑马,可能遗传了自己的基因吧,杨丹也特别喜欢马,第一次把她抱到马上去的时候,虽然很紧张,但杨川知道那紧张不是来源于马,而是来源于马背的高度。今天杨丹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袖体恤,套着骑马背心,下身是紧身的马裤和马靴,这一套都是杨川专门为她定制的,他觉得既然是真心爱好,就不能马虎,人一生不会有太多这样的爱好,而他也努力把这一情绪传染给杨丹。杨丹戴着眼镜,长而微卷的头发露在头盔外,她专心的驯着马,每一个动作都很老道、成熟,小小的一个孩子竟有些大人的风采,令不少骑马的人对她侧目。
杨川这时的眼神充满爱意,他不禁想,为人父母的感觉非常奇妙,可以对朋友反目,可以不孝敬父母,可以夫妻双方成为路人,但是对儿女的爱却像个永不枯竭的泉眼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溢出来。比如他自己,可以随便吃点方便面了事,但是为了杨丹,他会记得给她煮牛奶煎鸡蛋剥水果;自己可以开个吉普在路上走个一两天不睡觉,但是如果带着杨丹,必然会住沿路最好的宾馆,或者干脆就坐飞机去。杨川依稀记得当年婚姻还存在时,他的前妻曾无不伤感的对他说,有时候看着他对待杨丹的样子,都会嫉妒自己的女儿,因为她不知道杨川可以爱自己多久,却知道杨川可以爱杨丹一辈子。一语成畿,虽然杨川离婚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不再爱前妻,但是今天,杨川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至少他现在爱杨丹胜过爱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
杨丹有条有理的驯着马,做着慢跑的分解动作,围绕杨川原地绕圈,突然,杨丹调转马头向杨川走了过来,然后在马上伏下身,在杨川的耳边说:“爸爸,有个阿姨一直在看你。”杨川狐疑地转过头,四周打望了一下,然后就惊讶地看见李芸南站在跑马场边,一脸高兴的看着自己。
李芸南无法用言语表述那天她在马场见到杨川时的心情,她穿上了陈章文给她租的马靴和头盔,回头见陈章文正在抱着李虹上马,便自觉的牵着马往马场走去。然后她就看见了杨丹,因为杨丹戴着眼镜,她第一眼还没有认出来,然后她就看见了杨川,先是背影,接着是侧面。她看着这个熟悉的侧面,一时还不敢确认,于是仔细的看着,直到杨丹低头向他说着什么,她才联想起水壶上的照片。见杨川转过头,李芸南非常高兴这的确是她在路上碰到的那个人,一来她在昆明认不了几个人,他至少可以算是李芸南在昆明的半个熟人;二来李芸南想,今天在马场的一整天她都可以想办法和杨川在一起,不用再在陈章文面前继续尴尬了。李芸南这么美滋滋地想着,脸上便乐开了花。
杨川其实也无法用言语表述他看到李芸南时的心情,当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李芸南站在初秋的太阳里向他笑着,杨川定了定神看着她,发现她是前一天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女人,只是今天看上去成熟一些,漂亮一些。从逆光看过去,阳光就像从她的眼神、皮肤、头发、甚至牙齿缝里穿出来一样,感觉特别温暖,杨川向马场围栏外的李芸南走去时,便听到自己心里的某一个地方轻轻地敲了一下。
“你好呀!”这一次是李芸南先开口。
“你好。怎么,也来骑马?”显然杨川是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对啊,跟我表哥他们来的。”李芸南强调了一下“他们”两个字。
“我带我女儿来的,你看到了,就那个。”杨川自豪地指了指杨丹。
“她骑得很好呢。”李芸南突然想起两个人互相还没有介绍,便从马栏上方向杨川伸出了手:“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李芸南。”
“唔,对,我叫杨川。”杨川赶忙也把手向李芸南伸去。李芸南的手小小的,可惜两个人都戴着手套,让杨川心里有一点点遗憾。
李芸南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真好玩,我是四川人,偏偏叫‘芸南’,你是云南人,却偏偏叫四‘川’!”。
杨川也笑了起来,没有接话。
“很高兴再一次遇到你,真的。”李芸南真诚地补充了一句。
“我也很高兴能遇到你。”杨川看着李芸南瞪着眼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她的神态有些熟悉,心中的那个地方便又敲了一下。他冲着杨丹喊了一声:“丹丹——————”杨丹骑着马向这边走了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阿姨。就是我在来的车上给你讲,爸爸把别人的车给撞了一下,就是这个阿姨的车。这是我女儿,杨丹。”杨川给两人作着介绍。
“李阿姨好。”杨丹声音很小的说。她看上去很害羞,完全不像刚才骑马那样自如,眼神也低垂着。
“你好,”李芸南对杨川曾在路上提到过自己这件事很满意,她说:“你骑马骑得真好呢!比我好多了。”李芸南突然加了一句。“愿意当我老师吗?”
杨丹没有说话,羞涩地向父亲瞟了一眼。
“小南!原来你在这里,怎么,碰到熟人了吗?” 陈章文不知在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的到来让李芸南心里有些恼怒。
“嗯,”几年的工作经验早已让李芸南学会了掩饰自己,她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她的不快,笑眯眯的,“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把我车撞了的那个人,正好我们在这里碰到了。”她指了指杨川。
“是吗?真太巧了。” 陈章文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川,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普通,没有什么让他注意的地方,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你好,我是她的表哥。”
“你好。”杨川也向他点了点头。
“小南你跟我们过去吧,来,我扶你上马。” 陈章文向着李芸南说,显然没有注意到现在的格局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不,不要,我自己会上。”不知道怎么的,李芸南不想让杨川觉得她和陈章文之间关系亲密。于是,她自己把脚抬上高高的蹬子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抓住马的缰绳,挣了好几下,才姿势很不优美的上了马。与其说她是骑上去的,准确说是挣扎上去,而且最后还是借了一把陈章文托在她屁股上的力。
杨川看着李芸南上马的样子,差一点忍不住要笑起来,无奈他只得往杨丹那边瞧过去,以为杨丹肯定也会觉得好笑,却看见杨丹已经默默地调转马头,往马场中间走去。杨川禁不住叹了口气。
“杨川,”李芸南坐在马上,直接叫着他的名字,“我想跟着你们骑好吗?”逼得没办法,她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她的要求。
杨川诧异了看了看陈章文,又看了看李芸南,陈章文到是一脸迷茫,而李芸南却是一副哀求的目光。于是他说:“行啊,我让杨丹带你吧。”杨川是个做事沉稳的人,他不想让陈章文误会什么。
陈章文到是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的心思还不足以细腻到能明白李芸南为什么在车上有些不高兴,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跟这个人去骑马,他甚至猜想李芸南是不是与这个男人在路上有过其它的故事,不过凭对自己的自信,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始终觉得李芸南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他的。所以陈章文想,由她去吧,只要她玩得高兴。再说,那个丝毫不会骑马的李虹也够他忙碌的了。于是陈章文也很大度的说:“那好吧,小心点,反正大家都在这个场子里骑,有什么事叫我吧。”

[ Last edited by 二猪 on 07-02-13 at 09:57 ]

[每日热点]:【自驾游记】中原游之须弥福寿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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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13 09:58    IP属地:未知

第四章(下)
  骑马是件很累人的事,才练习了半个多小时,李芸南就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快到正午了,天上的云彩也越来越少,李芸南觉得自己已经被晒得头昏眼花,而她的小老师杨丹却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李芸南以前是骑过几次马的,不过那都是胡乱在公园里骑,只要不摔下来就算会骑了。而在这样正规的马场里骑着这样正规的马,还是第一次,所以李芸南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还好杨丹是个不错的老师,对李芸南很有耐心,基本都能说中要领,声音非常纤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过杨丹除了说几句骑马的要领,基本上都是沉默的,而她的沉默,让这个阳光下的上午显得特别的慢长,李芸南觉得有些无聊。她止不住地拿眼瞅着马场另一端的陈章文和李虹,看着陈章文笨拙的教着李虹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之外,好像再没有其它的感觉。
毕竟李芸南还有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是在杨川身上,那个骑着一匹棕色大马的杨川,戴着黑色牛仔帽的杨川,穿着镶着流苏的牛仔皮裤的杨川,在马场跑道上飞奔的杨川。看来出来,杨川的行头是专门订制的,相比之下,李芸南他们的头盔护膝什么的就显得特别小儿科。李芸南觉得杨川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在平时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但是一上马却显出了特别的气概,甚至有些神采飞扬。跟杨川相比,周围骑马的男人都像是骑的驴,或者骡子,只有杨川能骑出那种随意与自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是那样的格格不如,也那样的吸引人。
李芸南知道马场上还有很多人在注意着杨川,他精湛的马术和不经意的自信与豪爽,把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往他身上引。李芸南突然觉得有一点点骄傲,毕竟这马场上,除了杨丹,就只有她认识他了。于是她回过头,冲着杨丹笑了起来,就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无论李芸南多么不愿意,中午吃饭还是得和陈章文他们汇合的,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再和杨川两父女赖在一起了。马场旁边是一排木制的凉亭,所有人都坐在那里休息。而他们这群人安排的是烧烤,一只肥美的兔子在烤架上转着,散发着阵阵香气,大家谈笑风生,温和一点的埋头说话,泼辣一点的打情骂俏。李芸南闷闷不乐的坐在陈章文的网友们中间,虽然大家都对她很客气,陈章文和李虹对她也很照顾,但她总觉得自己是个陌生的人,心里有些别扭,连自己喝的矿泉水都显得这般寡淡无趣。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远处的杨川,他又恢复了那个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影的普通模样,带着杨丹在凉亭的另一端也吃着烧烤,和其它的普通的父亲没有什么两样。
桌上的人开始讨论下午的活动安排了,不外乎又是双扣,杀人游戏什么的,李芸南不由得听得绝望,怎么全国各地都玩一样的啊,她很后悔为什么不带本书装在皮包里。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李芸南连忙掏出来看,是家里打来的,她跟自己的母亲说了几句,说了些天气很好,路上很安全什么的,然后捅了捅旁边的陈章文,把手机递给了他。陈章文当然不会给李芸南捅漏子的,多年来的默契,他们早已习惯了为对方打演护。陈章文的表演很到位,跟母亲说什么李芸南是和同学们一起出来玩的,说什么李芸南住在家里,说什么大家都在一起一切都挺好的,最后还向母亲保证一定会管住李芸南的。李芸南看着陈章文边打电话边对自己眨眼睛,感觉那个熟悉的表哥又回来了,感觉陈章文又开始可爱起来了。然后李芸南就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态度来,突然想起自己一个上午都对陈章文和李虹很冷淡,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心眼了,居然会对陈章文带着李虹出来玩就不高兴。所以现在,李芸南开始对陈章文有些抱歉,连带着对他身边的李虹也感到抱歉起来,于是很少给别人夹菜的她热情的夹了一筷子韭菜放进李虹的盘子里,还对李虹笑了笑。
人总是容易受环境和情绪的影响的,李芸南也不例外,至少她现在认为陈章文,李虹,还有那些素不相识的网友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她的胃口也因为心情放开了许多。手机再一次响了了起来,这一次是代浩打来的,于是李芸南拿着手机走到了凉亭外,站在房檐下面晒不着太阳的地方。其实如果没有电话的提醒,李芸南已经快把代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至少整个上午骑马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他,但听到他那热情的语气,听他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时回自己的短信,便又想起了代浩的种种好处,不免声音温柔,眼波蜿转起来。
李芸南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手抠着凉亭柱子上的树皮,她听到代浩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还是挺想他的,毕竟远隔千山万水的被人牵挂着,心里不免有些甜蜜。不过这一点甜蜜终止于她无意间的一瞥,因为她刚好扫瞄到了另一个方向的杨川,而这时的杨川却正好也在不经意的看她,两人的眼神一碰,短短的0.1秒钟,又迅速的分了开去,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变化,但李芸南的心中却是响鼓狂敲。可怜千里之外的代浩不知就理,正在殷勤地汇报昨晚打麻将赢了多少钱,于是李芸南便突然间不耐烦起来,说:“好啦好啦,大家都等着我呢,晚上再聊。”于是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电话挂上后的一瞬间,李芸南又觉得有点抱歉,至少她应该等代浩把话说完,但是她马上又给自己找到了这样做的正当理由,因为她的确讨厌代浩跟那些生意上的朋友打麻将。况且,理由二,她也的确有些在意杨川看她的眼神。于是在走回饭桌的几米路程上,她突然嘲笑起自己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都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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