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06-04-07 17:47 IP属地:未知
而站在天涯海的我本以为自己会对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说些什么,至少对着这陆地的尽头为我这一路的风尘恸哭一场。但是我没有,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沉默不语。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会感情爆发的时刻你往往会变得无语,凡事物极必反,高潮之后万事终归平淡,尤其是爱情。如果说这以前的路我是走给别人的,那么这以后的路,我走给自己。
我们在三亚呆了三天。在住所周围的小店里租了两本小说,到大东海的沙滩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捡了好多残碎的小贝壳,我和家家常常坐在深蓝色的海边,聊到深夜。
离开三亚是2002年1月7日。我们决定要坐一坐海南的火车。每天有两班发往石碌。我们头天晚上上好了闹表准备第二天一大早赶上午的火车走,不料我们两个都没听到闹钟响,索性再多睡一会儿。
离开那个阴暗的小旅店,去邮局寄了几张明信片,我们就赶到了火车站。时间还早,我们就坐在站台上用线穿贝壳项链玩。车是13:52的,一点半多,开来一辆只有一节客厢和]一节货厢的火车,还是那种黑色的火车头,想起关于红皮车绿皮车和黑皮车的故事,不仅失笑。
更搞笑的是这辆火车基本上扮演了一辆公交车的角色。坐车的人不多,大多数带着沉重的货物行李,带自行车也可以的,不过要自己搬到货厢上去。然后先上车后买票。售票员前后一喊:都上车了没有~~~~~?然后司机站在火车头上喊:“我开车了阿~~~”好像他开的不是火车而是大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好商量的火车。
上车后说人票价是22元/人,自行车按25KG算,5.5元/部。售票员听了我们的经历以后很是同情,对我们很客气,最后说人车一共收25元,我们甚至无法拒绝这样的诚恳,就付了钱,这样一路到了石碌。
以前人们都说海南这个地方漂亮是漂亮但是治安乱得很,有一些天黑上街不要佩戴首饰什么的说法。我们这半圈下来,也有些体会。我们从一些市区的街道或者乡村的小道穿行的时候,几乎遇到的所有的坐在路边无所事事的男青年都会冲我们喊两嗓子,多数就是“小妹~~~干什么去呀”或者“小妹~~背这么大的包沉不沉呀~~”之类的。时间长了,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就是喜欢喊一喊。我想这可能和地区的性格有关,就好像有些地区的人喜欢有分歧就动手打架,有些地区的人有分歧宁可吵上个一天一夜也不会动手,有些地区的人喜欢吹牛,而有些地区的人喜欢骗人一样,此地的人就是喜欢和人搭讪。我们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爱好搭讪的典型。
凭良心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些精神障碍。他小个不高,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年龄说13-----30都有可能。这个人从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就和我们搭讪,先自报家门说是八所(海南地名)人。问我们去哪里什么的,我开始以为是个弱智,没有理他。结果他在一边兀自喋喋不休的讲起来。我们倒腾自行车的时候,他也在搬腾两箱鱼。我们坐下,他也坐在我们对面。能看出来他也没什么恶意,我们也就随口和他应付两句。这辆车还是烧煤的,火车头吹过来很多的煤渣,我坐在窗边睡觉,头发上和脸上惨不忍睹,这个人居然趁我睡觉的时候好心地帮我从头发上择煤渣子,那倒腾完鱼的大黑手,好么,现在想来还有些哭笑不得,当时可是烦得要命。那人找到了倾听他废话的主儿,倒是很高兴,以我们为知己, 并拿出一个已然生锈金属护身符,先介绍一番在某处花了5元钱买的,然后真诚的送给我们,我们推脱了半天,这个人居然很受伤的样子,我们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他比我们下车早,下车后还在车站里恋恋不舍的逛,被一个工作人员给骂走了。说实在的,这是我遇到的最深不可测、最莫名其妙的一个人。也算是在海南的一个奇遇。不过我觉得他还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原上帝保佑他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焦大不会喜欢林妹妹”这样的说法,,看看我们吸引的这些人,也许会对大家想象我们当时的样子有所帮助.
言归正传,下火车后我们又紧接着赶路,西线是没有高速的,天黑我们以后才赶到了昌江黎族自治县。
嗬嗬,这个小县城有一种80年代的繁华。几条小街,街边是供销社一类的商店。出售的货物里竟然有我已经多年未见过的塑料凉鞋!一个影院在放三级歌舞,有些穿的少而俗气的小姐在卖票,3元一张,很多年轻男子聚在周围,兴致盎然。周围有些录像厅,放的都是N年前的录像。我和家家找了一家国营糖果公司的旅店住下。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久违的早上的阳光晒醒了。外面的街市已经是很喧哗了。家家的车胎又坏了,我们在大街上找了一个修车的,他说内胎和外胎都要换新的,一气之下,我们直接把这两辆单车卖给了那个修车的,一共卖了30块钱。
我们准备继续步行。
街上有些黎族的老太太,在腿上和脸上都纹着奇怪的图案,腿上通常是格纹。传说中台湾的泰雅族(高山族?)、云南的独龙族、海南的黎族以及西藏的珞巴族都曾保有这样的传统──就是女孩子在成人以后要在脸上纹饰一定的图案,通常的做法是先按照图案将脸部刺破出血,再涂上锅灰。这项成人礼可能还有避邪、祈福等象征。也有的民族中认为在纹面之前失去贞操的女子纹面后面部会溃烂甚至死亡。所以这些民族在解放前一直保有这样的习俗,也就是不纹面不可以结婚。至于那些老人腿部的纹身是有这样的一种说法即纺织的能手作为一种嘉奖在手臂和小腿上纹饰她所擅长的纺织品纹路。解放后可能是50年代中国政府禁止了这样的风俗,所以现在有纹面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能在昌江黎族自治县见到这样的年老妇女,也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在昌江这样的地方出现两个背包客,绝对是很显眼的。我们走了不多久,家家说她饿了,就随手找了一家饭馆进去吃饭。吃到一半就有两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男孩走过来和我们搭话,询问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这两个并非从东土大唐来到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看上去倒真的是得到了菩萨的保佑,这两个男孩是华南热带农业大学汽检专业的学生,在这里实习的。我们四人都很是高兴,当即拼成一桌,他们又要了个菜,我们饱餐一顿。聊到兴头上,他们说他们今天就要离开昌江,回到儋州他们的学校去,问我们是否愿意搭乘他们的车到他们学校暂住一晚。我们自然是巴不得的,欣然前往他们饭后集合的地方。
下午一点多车就来了,上车走人,和一帮大学生嘻嘻哈哈的,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感觉温馨又兴奋。车直接开进他们的像个小城镇一样五脏俱全的学院,几个已经混得很熟的女生把我们带到了他们的宿舍,安顿好一张床,我们洗了澡和衣服,那两个男孩带我们参观了他们的植物园。
有一种说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海南省只有三个单位:航空公司、农垦公司和农大。这个农大又叫两院,指的是华南热带农业大学和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好像是,记不清了),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他们的植物园作为亚洲最大的热带植物园拥有着各种珍稀的植物和各种国家领导人参观视察的经历以及各种因为见过世面而狡猾无比的蚊子。我们在里面逡巡的结果是大开眼界并为蚊子们大大的奉献了一顿下午茶。
天气和煦,浓密的热带作物之间的微风像玉石一样温润中透出淡淡的绿色,洗过澡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对于我这样一个喜欢收集植物标本的人可谓是正中下怀。这里有一棵古树,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已经长到2人都合抱不过来那么粗,和世博园里那棵一人多高的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据说这个来自云南----这个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地方------的剧毒的植物的汁液对于人的伤口是致命的。还有一种叫神秘果的植物,说是吃了他的果实以后吃什么都是甜的,至今这棵树的花型大叶子依然在我的标本夹里显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机感。我想流浪这件事情简直是比神秘果更神秘的东西,竟能让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享受。还有一些听说过没见过的植物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那个下午,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因为身边那些殷勤的男生而慢慢变的矜持又沉静。
晚饭照例按大学里的规矩在学校中的小餐厅里进行,吃了什么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那餐饭笑声不断,一个男孩讲着关于“三个蚊子一盘菜,三个老鼠一麻袋”的故事,甚至还给我们俩个人起了非常搞笑的外号。另一个来自贵州的男孩讲述的家乡美景更是为我们以后的行程埋下了伏笔。
晚上在女生宿舍中度过。马上要开始的徒步生活比刚刚过去的单车旅行真的是诱惑多了,兴奋得我半晚上都没有睡着。女孩们均匀的呼吸使得月光下的学校是这样安静,校园中10几公斤的菠萝蜜果实结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禁止爬树”的牌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门口挂着的风铃一丝不动,看着这些年龄比我还稍大的女孩挂在床上的布帘,放在床头的玩具,搭在床边的短裙,摆在书桌上的像框和立在书架上的化妆品,这么久来好像刚刚发现,我依然是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
一早起来要赶路,一个云南的女孩说吃过午饭再走吧。这不到24小时的友谊使得分手在即的我们显得心事重重。我和家家见惯了这样的离别,倒是比他们显得更轻松。一个男孩偷偷的塞给我一个他们学校在新世纪发行的纪念封,在里面留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一群萍水相逢男孩女孩把我们送出了很远。回首这座位于“云月湖”畔丛林中的大学,就好像是神为我们这两个孤独的苦行者安置在途中的一座伊甸园。
那天的天气舒服的可以,我把那顶土里土气的草帽改装成一顶牛仔帽,然后在上面插了些路边采来的芦苇,脖子上带着用贝壳穿成的项链,加上黑T恤,花短裤和大头鞋子,活脱就是一个土著。
我们当时的计划使用7天赶到海口,然后想办法回到湛江。这一天我们步行穿过儋州以后,就觉得累得要命了。搭顺风车很困难,司机们往往都不愿意停下来。于是我们就决定找一个村子自己搭帐篷住下来,我们甚至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仔细的研究了我们随身带着的那本《野外生存手册》中关于搭建营地和取饮用水的章节。海南天气很热,我们并不太担心在野外过夜,身上还有在昌江买的2斤生红薯,烤烤足够我俩充饥。
没想到上帝始终没有赐予我在野外过夜的福气。不久我们就遇到了一辆到琼山去的卡车,其时他正在路边给他的车换轮胎加水,随便聊了聊,他就答应带我们走。这个司机一幅长脸,说一口粤式普通话话声音还瓮声瓮气地,活脱就是一个近代香港武打片里的镖局师傅。一路谈笑,也颇具古风。一路上不时见到对面车里的司机伸手在半空中做一个抓东西的手势,镖局师傅说:这是海南司机特有的暗号,意思是说:前方有警察“抓”。
和镖局师傅聊得还意犹未尽,这叮叮咣咣的卡车就把我们预计7天走完的路程基本上量完了,不过才用了几个小时而已。琼山离海口已经是一步之遥了。告别了镖师,我们又步行了不长时间,花两元钱搭了一辆板车,就来到了海口的秀英港附近。
轻车熟路的我们很快找到了上回住过的那家店,我们、店老板、伙计们和服务员一并都很高兴,好歹也是故人了。我们自收拾、吃饭、上网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