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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论坛 >  (小说连载)死刑犯的前夜

发表于 2009-10-14 08:08    IP属地:未知

或许是对生命的敬畏,也或许是在七班这个重刑号里提到已经死去的人就是敏感的话题,总之赵立志走后,所有的人都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就连昨天刚刚改判了死缓的刀疤也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的抽烟。
  
   吃完早餐,四哥对所有人说:“早上休息,小康和苍蝇你俩值班,其他人睡觉!”于是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踏踏实实的睡一会儿。赵立志走了,我和喜全又被调到了下铺,而邢耀祖也没有任何怨言的继续去做他的上铺长。
  
   躺在床上的我根本无法入眠,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情景依然如同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过。我开始感叹生命的脆弱,感叹法律的严酷。那个昨天下午还在和我聊天、抽烟的男孩儿此时此刻或许已经被押赴刑场枪决。我与他的距离,现在已不仅仅是监内与监外,而是遥遥阴阳两相隔。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慢慢的,我开始陷入朦胧的状态,我好想又看到了那个穿着运动服,满脸堆笑的赵立志,又看到了一脸憨厚的四傻,还有吴二柱、何顺……我看到他们每个人都很开心,每个人都扔掉了自己身上的枷锁,像鸟儿一样飞向看守所的高墙之外。忽然,一挺机关枪被架起来,一阵枪响过后,所有妄图冲破电网的鸟儿都被击落。
  
   或许我睡着了吧,
  
   朦胧中,刀疤一声沉闷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刘喜全!我日你们全家女人!我咋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缺德的狗球东西呐!”
  
  
  
  
   下节关注:喜全炸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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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09    IP属地:未知

刀疤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四哥更是一跃而起,大声叫道:“刀疤,你想干什么?”
  
   此时的刀疤脸涨的通红,如同关公附体。喜全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刀疤,一语不发。四哥一转头问苍蝇:“苍蝇,你们两个看到什么了?”苍蝇和小康赶紧摆手:“他俩躺床上小声聊天呢,我们也没听清他们说啥。猛然一下子刀疤就急了。”
  
   四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很清楚,作为刀疤和喜全这两个自己再了解不过的人来说,绝不可能做出像自己栽赃刘老鬼那样的龌龊事,而且既然是聊天除了问题,肯定是喜全知道刀疤的什么把柄了。他从床上一回身准备下床,我也赶紧起来从床下找出他的布鞋,拍了拍土递给他。
  
   “其他人继续睡觉!刀疤、喜全,你俩跟我到风场来!”四哥紧盯着这两个僵持不下的人,接着,他一回头冲我摆摆手:“你也出来!跟我一起看看这两个兔崽子要闹什么鬼!”我点点头,紧跟着四哥走进了风场。
  
   在风场的角落,我们四个人围做成一圈,四哥先是给自己点燃一支白沙,抽了一口才说:“说说吧,你俩咋回事?”
  
   刀疤低头不语,半天才艰难的抬起头说:“哥,啥事儿都没有,他刚才跟我开玩笑骂我家里人呢!”
  
   “放你娘的狗屁!你当我是五班的那个吴二柱吗?”四哥狠狠的弹了弹烟灰,“别他娘的以为我啥事儿都不知道!我扯着马刀砍天下的时候你们都还在娘胎里呢!喜全你说吧!到底什么鬼事情?”
  
   喜全抬去头看看刀疤,又看看我:“四哥,这事儿真的不是一下两下能说清楚的。我只不过就是想活下来……”
  
   “刘喜全你这个王八蛋,你想活下去就得让别人给你垫背吗?”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话的刀疤忽然又激动起来。四哥一抬手就在刀疤的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让你说话了吗?喜全你接着说!”
  
   喜全满脸的为难之色,他看了看刀疤:“哥,你还是让他说吧,这事儿我说不出口。到时候我说了,他又得埋怨我卖了他。要不大学生说,刀疤跟他说过这事儿,他都知道。”四哥骂骂咧咧的看着我:“连个屁都放不出个完整的来!小虎子你说吧,跟我说实话,别怕他们,我罩着你!”
  
   我本想赶紧拒绝,逃离这趟浑水,但此时刀疤也点了点头:“大学生你说吧,你文化高,一会儿也来评评理,看看刘喜全这个王八蛋是个什么东西做的!”
  
   事到如此,我也知道点头答应。我知道,这事儿肯定和刀疤知道他哥下落的那件事引起的,但是我还是提前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是小林那案子里跑了的那个吧?”
  
   刀疤点点头:“就这事儿,你说吧!”我叹了口气,转向四哥:“哥,小林那个案子里跑了一个运送粉面最多的,你知道吧?”四哥点头:“知道,我看了小林子的起诉书了。”
  
   “跑了的那个是刀疤的哥哥,叫赵山……刀疤知道他哥的下落。”
  
   四哥当即一愣,赶紧打手势让我别出声,自己悄悄的走到风场门口往监仓里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睡觉这才回来对刀疤说:“你小子不要脑袋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敢瞒着?”
  
   刀疤一脸的哭笑不得:“四哥,我怎么不想要脑袋?这个事儿我跟大学生商量过。我还跟大学生说,一旦我要是二审判了死,那我就得把我哥供出去。这样我就能活下来。四哥你说,我家里就我老娘一个人了,我要是和我哥一起死了,将来连个抱灵牌的人都没有啊!要不是我考虑我娘,打死我也不可能把我哥给出卖了!”刀疤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接着说:“四哥你是看了小林的起诉书的,假如大学生把这个事儿揭发了,那他马上就能释放!我要是说了,那我也能改判了。但是我没想到检察院给我求情,我还没说这件事就给我改了。所以我就下定决心让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可我没想到我跟大学生聊天的时候被喜全听见了,今天早上把赵立志送走之后,他看到大家都睡了就偷偷说让我把我哥的下落告诉他。我肯定不答应,结果他就说要是我不告诉他,那他就把这件事汇报给管教,他照样能活,而我的案子本来就是死缓,要是在这个期间再加上一个包庇,那我肯定就得死了。哥,你说刘喜全这不是害人吗?”
  
   四哥听完,当即恼怒起来,他一甩手给喜全和刀疤一人一个耳光:“你们真他娘的是不想活了啊?刀疤你这事儿一旦捅出去,当时就得给你执行了你信不信?还有你小虎子,天大的事情,你怎么自作主张不告诉我?枉费我对你一片心思!你知不知道这事儿一旦烂了,你就得加判多少年?我到时候怎么跟你爹交代?”四哥又转向喜全,怒气冲冲的说:“喜全,我带你这么长时间,没发现你还是会讹诈啊?人家不答应你,你就点炮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炮点下去,人家哥俩都得死了?他们老娘你去伺候吗?”
  
   喜全捂着腮帮子,委屈的争辩道:“四哥,我跟了你这么久,从来没有出过岔子。现在兄弟我就是想活命,这个没有问题啊!再说了,现在刀疤都已经改判了,反正他哥他哥肯定也跑不掉,他给我这个人情就是救了我的命啊!”
  
   四哥听到这里一脚踢了出去,正中喜全的胸口:“你猪脑子吗?你进来多久了?小林子案子里的所有同案你认识一个吗?检察院的问你,你打算怎么回答?”
  
   “我就说我听小林子说的,反正小林子过几天就要上路了……”喜全唯唯诺诺的说。
  
   “放屁!你当警察都是傻的吗?小林子知道,小林子怎么不早举报?二审都下来了,他不想保命吗?我告诉你喜全,你要是胡闹,不但是刀疤的哥哥,还有你,、刀疤本人,还有我和小虎子,都得因为你被加刑!你这一家伙要三个死,两个多蹲好几年你知道吗?”
  
   喜全低着头:“我不会告诉管教你们知道这件事的。我就说是别人告诉我的,等我二审开庭刀疤也服刑去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那我和小虎子呢?”四哥冷冷的盯着喜全。
  
   “我肯定不会说的!四哥,你就让我活下去吧,我求你了!”喜全开始苦苦的哀求四哥允许他做这一次冒险的行动。
  
   四哥烦躁的摇摇头:“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不是我不让你活,是你这个行动太冒险了,搞不好连你自己的命都搭上,你知道吗?”四哥指了指我:“上次小虎子跟你聊的时候也说的很清楚了,你这案子很有可能改判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蓄意入户抢劫!你说你怕个球啊!反正喜全我告诉你,只要我在这儿一天,你就别想用这种办法活命!”
  
   喜全猛的一抬头:“哥,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给连累了?”
  
   四哥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我他娘的要是怕被连累,我都是狗养的!我是怕你到时候让给小虎子加上一条罪你知不知道?小虎子现在的情况最多两年也就出去了,但要是加个包庇呢?你打算让小虎子三十岁以后再出监吗?再说了,一旦你举报不成,反倒被人说你知情不报,那你二审肯定是活不了了!”
  
   喜全一摆手:“哥,我知道大学生对我好,你对我也好!我就算是卖了自己也不可能卖了你们!但是我确实就这么点机会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说着,他冲着四哥跪下,“咚咚”磕了两个头,又转向刀疤:“刀疤哥,我求你了,你就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吧!你自己跟大学生都说了,你哥跑不了的!求你了!”
  
   四哥一把拽起磕头不停的喜全:“刘喜全,你他娘的是要跟这儿炸号是吗?”
  
   喜全的额头已经磕青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四哥:“哥,你的地方我不敢炸号,但是我刘喜全要是丢了这个唯一的活命机会,那我就炸了整个石铺山!”
  
   四哥没有话了,一把甩开抓住自己胳膊的喜全,气呼呼的坐在一边抽烟。刀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肯把这个机会让给喜全,那么就意味着喜全生存下来的希望会更大,但是,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出卖自己个亲哥哥。
  
  
   四个人坐在风场里都不说话,各怀心思。我开始极度的担心,如果喜全没有得到刀疤的消息,那么在做的每一个人都可能被加刑。我看过刑法,三百六十一条的规定足以让我多在监狱里呆上至少三年。而刀疤也极有可能重新被戴上死囚镣。
  
   终于,刀疤开口了,他看了看喜全:“刘喜全,你先到监仓里去一下,我和四哥大学生聊聊。”喜全看了一眼刀疤,转身走进了监仓。
  
   “刀疤,你怎么打算?”四哥看到喜全的身影消失在风场门口,随即问。
  
   刀疤摇摇头:“我不甘心啊!四哥!我自己都舍不得把我哥给卖了,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个逼崽子就丢了自己的仗义!”说着,他看看我:“大学生,你给我个意见吧,你念书念的多,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处理。”
  
   我赶紧摆手:“你可别指望我,我要是知道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为了几个月工资就到这个地方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你还是问问四哥。”
  
   四哥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抬头看着天空说:“你要是不撂的话,我担心喜全狗急跳墙,回头连你自己的命都搭上,我看不行你就告诉他把,喜全做事有分寸,不会忘恩负义的把我们都卖了的!再说了,你这也等于积了阴德了。”
  
   刀疤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我:“大学生,给我根烟抽,让我想几分钟。”
  
   青烟袅袅,刀疤的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全部抽完。在这两分钟里,他紧皱眉头,一语不发。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最难抉择的一件事,一边是自己的哥哥,一边是自己和喜全的命。
  
   终于,刀疤狠狠的把烟掐灭:“把他叫进来吧,我告诉他!”
  
   “你想好了?”四哥拍拍他肩膀。
  
   “想好了!这是个小人,我不能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个‘仗义’的名声就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另外,四哥和大学生你们也对我挺好的,我不能害了你们。”
  
   四哥点点头,让我去监仓吧喜全叫出来。
  
   喜全出来了,满脸的期待,生怕自己的建议被我们三个人坚决反对。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刀疤,紧张的满头都是汗水。
  
   刀疤蔑视的瞪了喜全一眼:“刘喜全你个狗球东西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为了要救你的狗命!我是害怕害了四哥和大学生!我可以告诉你下落,但是我一旦告诉你之后,你得想好怎么把我们三个人掩护过去,否则,我赵峰变成鬼也要弄死你!”
  
   喜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刀疤哥,你说吧。我刘喜全要是卖了你们三个人,就让我死了以后永远不超生转世!”
  
   刀疤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你记住,我就说这一次!忘了我就不说了!我哥现在不在L市了,他在C市十里铺的一个叫孙家寨的小村子里,住在一个叫孙良的农民家。”说完,他重重的靠在墙上不再说话,泪水如泉涌般流了出来。
  
   喜全没说话,闻言马上不停的给刀疤磕头。我和四哥也不说话了,各自拿出一支烟默默的点燃。
  
   忽然,四哥一咕噜从地上站起来,小声说:“喜全快起来!我感觉有人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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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0    IP属地:未知

所有人都一怔,喜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哥,我去看看!”四哥一把拽住他:“别!惊了他咱们都得完!”说着,他看着我:“大学生,你悄悄进去看一下,看看谁没睡觉,千万别声张。”我点答应一声,赶紧轻声走进监仓。
  
   监仓里一切正常,上下铺躺着的人都发出轻微的鼾声,只有值班的苍蝇和小康坐在地上眉飞色舞的聊天。看到我进去,小康冲我一招手:“来,坐会儿大学生。我跟苍蝇打赌呢,他非说潘金莲是水浒里的!我把金瓶梅都翻烂了,还不知道潘金莲是金瓶梅里的?”
  
   我勉强一笑:“水浒传里也有潘金莲,武松的嫂子。”
  
   苍蝇高兴了起来,低声的叫着对小康说:“看见了吧,我跟你说了半天你不信!现在大学生都说话了,你还说啥?拿来吧?”小康叹了一口气,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劣质的烟递给苍蝇,一边抱怨道:“这俩作者是不是都喜欢潘金莲?非得一起写!害的我损失一包烟!”
  
   我不再理会他俩的争吵,走到风场对四哥说:“看起来好像都睡觉呢,就苍蝇和小康两个人在聊天。”
  
   “聊的啥?”四哥赶紧问。
  
   我摇摇头:“俩人打赌潘金莲是不是水浒里的人,好像没说其他的。”
  
   四哥抽了口烟:“应该不是他俩,小康和苍蝇一点心眼都没有,都是实在人,他们不会。”喜全凑上来问:“会不会是林杰啊?这是他的同案,说出来价值就更大了。而且他也快上路了,着急等这么个机会呢!”四哥沉思了一阵:“不可能是林杰,他可能知道刀疤知道他哥的下落,但是这小子应该不会。”说着,他看看我:“确定都是睡着的吗?”
  
   我一点头:“反正眼睛都是闭着的,我也不太清楚。要不问问小康和苍蝇他们?”
  
   “不行,”四哥一摆手,“问这俩小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把偷听的人给惊动了。要不你中午吃饭的时候跟苍蝇聊一聊,然后悄悄问问他早上睡觉的时候都谁去厕所了。我刚才就是觉得厕所里有人才这么说的。”
  
   “行,回头吃饭的时候我就问他。”我点头答应。
  
   又嘀咕了几句,四哥看了看太阳:“时间不早了,你们谁要是累的话就去躺一会儿吧。小虎子看看几点了?”我一探头,看了看那个早上被赵立志紧盯的闹钟:“不到十点,还得两个小时才吃饭呢。”四哥点点头:“行,我先躺一会儿去。遇上喜全和刀疤,整的我后脑勺都要裂开了!”说着,就要往监仓里走,我赶紧跟过去帮他铺床。
  
   四哥还没有躺下,忽然监仓门上的小窗户哗啦一声打开,李管教站在外面喊:“杜坤,提审!”四哥赶紧一拍我:“赶紧把杜坤叫起来,拿个马甲给他。”我慌忙从床上爬下来,结果发现他已经起来了。
  
   我一愣:“你没睡着啊?”
  
   他脸色当即变的很不自然:“睡着了,睡着了,我这是刚醒来,虎子哥。”说着,赶紧接过我手中的黄马甲,趁着管教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迅速溜了出去。我狐疑的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小声对四哥说:“哥,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
  
   四哥看了看我,嘿嘿地笑起来:“你神经了?赶紧睡一会儿吧!一个新来的偷儿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说着,一转身躺了下去。我叹了一口气,也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下去。
  
   经过一番折腾,我已经毫无倦意。想起刚才喜全跪在地上祈求刀疤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时,那种悲惨的场景几乎让我终身难忘。其实我和四哥都知道,就算刀疤已经改判了死缓,他在服刑后揭发他哥也照样可以获得减刑,但他为什么不说呢?人性的深度,又何止人们想象的那么浅?
  
    
   眼看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快到了,我坐了起来,先把四个和肖鹏飞叫醒,然后站在监仓中间喊了一声:“起床了!准备吃饭!”四哥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我看了看表。
  
   “脑子还是疼。唉,这点破事儿……新来那个偷儿回来了吗?”四哥问。
  
   我摇摇头:“还没有,估计是检察院的提审吧?问清楚案子才可以。”话音未落,监仓门从外面被李管教拉开,杜坤像一只耗子一样溜了进来。
  
   四哥看看他,冷冷的一笑:“说曹操狗就进来啦?检察院提审吗?”杜坤赶紧点点头:“是,哥,检察院的,问了问我的案子。可能是要捕了。”
  
   “进来这儿,不捕的太少了!安心呆着吧,你这个还不是单纯的盗窃,是属于破坏电力设施了,够你小子蹲几年大牢的!”四哥从床边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慢慢的点燃,“行了,风场等着去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杜坤点点头,迅速溜进了风场。我一皱眉,看着四哥:“哥,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这小子平时不是这样,怎么感觉今天慌里慌张的?”四哥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对。难不成真的是这小子?”
  
   我一惊,赶紧小声说:“哥,要不然我问问去?”
  
   “别问。一旦要真的是他偷听的,你一问这事儿就反倒烂了。”四哥弹了弹烟灰,“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他听见了,我是怕他想拿这个邀功请赏去,到时候咱们四个都得完蛋!”他想了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亲自去问他,你按照我说的去问问苍蝇。如果真的是他,那不管他撂没撂都得砸趴下,否则后患无穷啊!”我点点头,转身帮四哥和肖鹏飞打洗脸水、递鞋子。
  
   很快,午饭铃响了起来,劳动号的人在监道里高喊:“开饭!”我赶紧从床下拿出盛饭的桶和盆放在监仓门口。没过几分钟,李管教便打开了仓门,我迅速的把桶递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寇队的声音从监道口传来:“把他娘的七班的桶给扔进去!他们还配吃饭?一群狗东西!”
  
   我和四哥同时愣在了那里,随即,我刚刚递出去的桶被原封不动的扔了进来。寇队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了监仓门口。“杜坤呢?狗东西,给我滚出来!”寇队怒气冲天的喊。四哥赶紧说:“寇队,咋了?杜坤在风场呢!”寇队闻言回头狠狠的瞪了我和四哥一眼:“你们两个狗玩意儿,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说着,大步流星的朝风场走去。
  
   杜坤正蹲在地上和另外的一个犯人说话,听到寇队的声音顿时吓得一哆嗦。他颤巍巍的站起来:“报告寇队,我在这儿!”
  
   寇队一眼就看到了唯唯诺诺的杜坤,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杜坤弱不禁风的身体哪里承受的了这样的重击,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就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寇队依然不肯罢休,冲着躺在地上的杜坤一顿拳打脚踢。四哥赶紧冲上去一把抱住寇队:“寇队,有监控!犯人都不让打犯人呢,何况您还是警察?”
  
   寇队整理了一下警服:“对了,我他娘差点忘了我是个警察!”他一回身看着所有人:“张毅虎、臧云飞、赵峰、刘喜全!你们几个蹲!其他人给我滚回监仓里去!”肖鹏飞吓坏了,赶紧把其他犯人推进监仓,此时躺在地上的杜坤也爬起来要往监仓里钻,被寇队一把拽住领子扔在地上:“你还想跑?全他娘的是你惹出来的事情!”
  
   看着寇队的表情,我们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寇队已经完全气疯了,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反着就放进了嘴里,结果点了半天都没点着。他气呼呼的把已经烧坏的烟扔掉,又拿出来一支点燃,然后看着杜坤:“狗崽子,你进来几天了?”杜坤赶紧回答:“报告管教,我进来算上今天是第十二天。”
  
   “十二天?”寇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坤:“十二天了,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你进来的是什么号儿?娘的,这么大的事情越级直接报告检察院了,你是不是很想立功啊?你先问问你旁边的这几个人,他们会不会让你活着下石铺山!”
  
   杜坤吓坏了,他慌慌张张的摆手:“报告管教,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是刚才检察院的人说要是有什么知道的就可以检举立功,争取少判,我就说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还需要跟您说一下啊!”
  
   喜全已经彻底绝望了,但他还是抬起头来,近乎乞求的问寇队:“寇队,没什么事儿吧?他是不是把谁给撂了?跟我们没关系吧?”
  
   “没关系?”寇队冷笑一声:“把你们几个都给卖了!天大的事情你们瞒着我?刘喜全你还打算靠这个活命?想都别想了!赵峰!你现在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哥住的地方你怎么知道?”
  
   刀疤低着头:“收留我哥那个孙良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当初我带我哥去乡下玩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我哥说他有事儿,我就让他先去孙良家住一段时间。”
  
   “那你就是知道你哥是什么事儿了?是你让他去的?”寇队急急的问。
  
   刀疤神色慌张的点点头:“知道,是我让他去的,我给孙良打的电话,还给我哥买的车票。”
  
   寇队愣住了,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说:“赵峰啊赵峰,你小子真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啊!你一个贩毒的罪名已经判了死缓,加一个窝藏,你还活得了嘛?”
  
   刀疤顿时瘫软了,脸色瞬时间变的苍白,他身体一倾跪在寇队面前,发狂一样的给寇队磕头:“寇队,求你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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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1    IP属地:未知

下节关注:刀疤生?刀疤死?喜全生?喜全死?杜坤生?杜坤死?
风场里的气氛凝固了。杜坤的三言两语,让刀疤即将面临重新戴上死刑镣,让喜全继续生死未卜。当然,让我和四哥没想到的是:我和他的这次的知情不举在法律上并不构成犯罪,最多只是违反了监规,可能会被关一周的禁闭而已。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刀疤要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而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用这件事邀功请赏。事实上,如果他在二审开庭之前就把这个消息检举的话,那他很有可能罪加一等,直接被维持死刑判决。而如果他一直把这个消息把握在手里,等到两年之后他被改判了无期之后,这个消息很有可能让他获得减刑。或者说,如果他二审被维持原判,那么他检举他哥藏匿的地方,也很有可能考虑免他一死——毕竟刀疤哥哥的罪名要远大于刀疤自己,而且办案人员现在也正在为找不到这个最大的粉面稻草人(运输毒品的中间人)恼火。刀疤的考虑的确细致,但是他疏忽了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太过于相信别人。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而且是在监仓里非常安静的时候告诉了我。于是,让喜全听到了。在很短的时间内,四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四哥为了让这盆脏水不泼在自己的身上,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上午听到刀疤自己说出这件事之后装出万分惊诧的表情。再往后,喜全开始祈求刀疤给他这个机会,但刀疤又犯了第二次太过于相信别人的错误。而这次的错误,让知道了这件事的人变成了平时最安静,但是危险最大的一个杜坤。
  
   整个这件事,就如同连环扣一样,紧紧相连、密不可分。刀疤一步走错步步错,最终重新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新的罪名,而且更可怕的是:刀疤的死缓执行期已经开始,由于他在判决前还有一个窝藏罪未判,假如这件事是他自己说出来的,那他或许还可活下去,但是如果是别人检举,那他就在劫难逃了。
  
   寇队站了起来狠狠的吸烟,他是一个善良的警官,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监队里的犯人被判了死缓,又重新被拉上刑场。良久,他摇摇头:“没办法了,要这事儿是汇报给了我,那我还能给你想想办法,但是这小子是直接报给了法院,这边法院一定会通知赵峰的办案单位的。”说着,他复而蹲在杜坤面前:“你跟检察院的人怎么说的?”
  
   杜坤已经被刀疤会被改判死的消息给吓傻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几句话会让两个人走向死路。他战战兢兢的说:“他们就说检举可以立功,可以少判点,我就说了。”
  
   “你怎么回答的?说原话!”寇队狠狠的拍了一下杜坤的脑袋。
  
   “我说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他们四个在外面说事情,就听见喜全哥说给他个机会,然后四哥和虎子哥也劝刀疤哥,最后刀疤哥说出了一个地址。然后检察院的问我是不是刀疤给提供的逃跑机会,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是他亲哥哥,可能是他提供的吧!”
  
   刀疤终于忍不住了,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脚就把杜坤踢倒在地上:“杜坤我※.你.妈!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全家!”我和四哥赶紧站起来一把拉住刀疤,寇队也站起来气呼呼的说:“赵峰你是不是现在就想被执行?还打人!”刀疤被我和四哥按住动弹不得,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涌出:“杜坤,你就是个狗.娘.养的逼.货啊!我※.你.妈……”
  
   寇队叹了口气,走到风场门口喊了一声:“肖鹏飞,你出来一下!”
  
   “是,寇队!”肖鹏飞急匆匆的从床铺上跳下来跑进风场:“什么事?”寇队指了指蹲在地上的杜坤:“这个先带进去。不许打!另外,没有我的通知谁也不许到风场来!所有人都在监仓里背监规!”肖鹏飞点点头,他当然已经听到了刚才发生在风场里的一切,提起杜坤就扔进了监仓。
  
   寇队坐在了地上,从怀里又拿出一支烟,借着刚才的烟蒂点燃。然后他看了看刀疤:“赵峰,你就是个傻货你知道吗?这哥跑了你知道就行了,你还给他提供地点?这下好了,立功的事情让杜坤那个兔崽子占了,你就等着法院撤销你的缓期执行吧!”
  
   此刻的刀疤已经止住了哭泣,他低着头,苦笑着说“寇队,可能老天爷这次真的不让我活了。现在警察都已经通知C市**了,我估计这会儿孙良和我哥都已经被逮起来了!完了,我本想留着自己减刑的,这下我们哥俩全都完了……”
  
   寇队默不作声,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刀疤这次肯定难逃此劫。他没有想到,昨天那个还兴高采烈的在自己办公室摘下镣铐的男人,这么快就要重新戴上死刑犯专用的戒具。他叹着气,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刀疤:“你要是早早的把这件事告诉我就好了……”说着,他回头瞪着我和四哥:“张毅虎,我让你给死囚做工作,你为什么不把工作的成绩给我汇报?还有你臧云龙,你就不知道问问张毅虎这些人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吗?如果这些事情早一天让我知道,那还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久不说话的喜全终于开口了:“寇队,您也别怪大学生和四哥,这事儿都怨我。大学生都给我分析了我这案子可以改判,但我还是想要更保险一点,是我害了刀疤啊!”寇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还好意思张口说这话!你要是不唧唧歪歪的,能让杜坤那个炮手听到吗?这下好了,赵峰的窝藏还是包庇跟你屁关系都没有,你顶天了就是个知情不报,但是赵峰就毁了啊!”
  
   四哥看了看寇队:“寇队,这事儿真的没有一点回转余地吗?”寇队不耐烦的一撇嘴:“有个屁回旋!你怎么跟人家说?说杜坤的检举材料是假的?还是说这件事是赵峰告诉杜坤,让杜坤举报的?谁信?再说了,一旦赵峰这个朋友孙良被捕,你能保证他不把赵峰撂出来?人心隔肚皮,你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那就是说,刀疤这次改判是一定的了?”四哥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寇队,他也不想让这个跟了自己这么久的、原本已经活下来的人就这样被执行。
  
   寇队摇摇头:“不知道,我又不是法院,我怎么能知道他能不能改判?你自己想想,赵峰的死刑缓刑期是两年,这两年中如果有前罪未判,或者在缓刑期内重新犯罪,都可能被取消缓刑的!赵峰,让你家里人请律师吧!你家里要是有办法把这事儿办成你和杜坤共同举报,那你就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可是我家请不起律师啊!”刀疤颤抖着声音,“我家里没别人了,老两口靠着低保过日子,哪里有钱请律师?算了,算了,我不想让我爹娘给我花了一大堆钱,最后我还是死了。那我就更对不起他们!”
  
   “那你就是想被直接拉刑场去了?”寇队瞪着刀疤问,“活下来多好!你干嘛非要想着死?你现在也别有太大的压力了,不管这事儿最后会不会改判,你现在都得好好的!”说着,他转头看着我和四哥:“明天起把喜全挪到九班,你们俩关禁闭一个星期!跟自己没关系你就可以知情不报了?在法律上治不了你,在我看守所里可有规定制你们!”
  
   四哥点点头:“寇队,关禁闭没关系。但是求您别把小虎子关进去,他身子弱,一个星期的干馒头冷水下去,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儿呢。”
  
   “少放屁!”寇队狠狠的骂了四哥一句:“跟我谈条件,当初干啥去了?赵峰的事情你们知道以后为什么不跟我说?关你们一周算轻的!要不是刘喜全要上诉,你们三个一起给我滚进去!”
  
   “寇队,问题是小虎子的捕票都签了,这几天检察院的肯定得来提审啊!”四哥还在争辩。
  
   “提审我能不把他放出去吗?少跟我废话!”想了想,寇队又说:“算了,臧云龙你说的在理,关禁闭别到时候把这个大学生给饿死到里头了!算了,你俩都砸上镣!什么时候摘下来看表现!另外,让你们监仓的人帮杜坤收拾好东西,马上换监!”
  
   刀疤听到这句话“腾”的站了起来:“寇队,你马上把我执行了都行,但是求你把这个狗日的放在号里,就一晚上,明儿早上就给你人!”
  
   “你要给我个死人是吗?”寇队骂了起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是豁出去了,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对吧!门儿都没有!你要是真把这个弄死了,你们全监号的人都得跟着完!”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一转身才发现,刚才聊天的时候不知道谁偷偷的把风场门虚掩了起来。
  
   “娘的,谁把门给关上了……”寇队疑惑的看了看。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一样跳了起来:“糟了!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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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2    IP属地:未知

下节关注:刀疤死?刀疤活?喜全死?喜全活?杜坤死?杜坤活?(2)
  
由于我们几个人在风场里聊的太过专注,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风场的铁门时什么时候被人关起了的。寇队起初只是简单的骂了一句,但是瞬时间,他觉得事有蹊跷,赶紧冲进了监仓。
  
   在我们把杜坤单独扔进监仓里的这几分钟,监仓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是李管教看到寇队进仓,而且好像在谈什么事,就暂时把监仓门从外面锁起来到其他班开门放饭。这在石铺山是一个常有的现象,寇队和所有的犯人关系都很好,所以他经常会入监,并且让其他管教把自己和犯人关在一起。其次是杜坤已经从一个可以自己走进监仓的人,变成了一个只会呻吟,走路要靠别人抬着的“血人”。
  
   我和四哥跟着寇队跑进监仓的时候,杜坤躺在厕所里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嘴里塞着不知是谁的臭袜子,脸色身上都是血。寇队当即冲肖鹏飞大喊:“班长呢?按警报!叫两个杂役来送医务室!”接着一转身:“谁动的手?谁指使的?”
  
   站在厕所门口的苍蝇一举手:“报告寇队,我揍的,没人指使。”
  
   寇队一甩手就给苍蝇脑袋上一巴掌:“你揍的?还挺有正义感的!你当你是谁?谁给你的权利打人?”
  
   苍蝇委屈的捂住脑袋:“寇队,你们刚才在外面说的我都听到了。刀疤平时和我们关系挺好的,而且本来刀疤都活了的,结果让这个狗东西几句话给弄到上路的地步!我就看不惯这点炮的!再说了,”苍蝇胆怯的看看寇队,“你不是也打他了吗?”
  
   寇队气的差点笑出来:“好小子,我打你就打是吗?我打他有轻重,你有吗?你平时见过我打人吗?再说了,就是打也轮不到你小子打!要这小子没事儿就算了,真要是叫你给打死了,你们全班都等着加刑!”说完,寇队急匆匆的把躺在地上的杜坤扶起来。又过了一会儿监仓门被打开。李管教带着警械,领着几个劳动号的杂役冲了进来。
  
   “怎么了寇队?”
  
   “我没事儿!”寇队摆摆手,“来两个人给他扶医务室检查一下去!走快点!别半路咽了气儿了!”
  
   两个杂役赶紧走上前一人一边把杜坤架了出去。寇队环视了一眼监仓,对李管教说:“拿进来两幅中镣一幅大镣!中镣给张毅虎和臧云龙砸上,大镣给这只绿头苍蝇砸上!娘的,没有王法了还!”说着他又指指喜全:“给刘喜全换监!扔到九班去!”
  
   喜全一听这消息吓的半死,赶紧拽住寇队的胳膊一个劲的祈求:“寇队,我二审马上要开庭了,你就让我多跟大学生呆几天吧!等我开了庭,你把我关禁闭都无所谓啊!”寇队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也知道马上开庭了?有那点动心思的时间为什么不早让张毅虎给你写点东西?我看你小子还是不怕死啊!”他沉吟了一下,“行!再给你几天时间!你要是在七班稍微有一点点动静,老.子马上给你弄到禁闭室去!”说着,使劲的瞪了一眼我和四哥,转身慌慌张张的往医务室跑去。
  
   寇队走了没多会儿,我和四哥、苍蝇三个人就都被戴上了镣铐。七班的下铺一共九个人,五个人带着镣。一走路哗啦哗啦响成一片,看上去着实悲壮。但是镣铐这个东西并不是长面子的东西,只带了一两个小时,我的脚踝便被磨的生疼。四哥看到后,赶紧让小康给我们几人撕开一条旧衬裤,分别缠在脚镣上。
  
  
   临近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管教重新站到了七班门口。他拉开监仓门喊了一声:“把杜坤的生活用具收拾一下,给我递出来!”小康趁机赶紧凑过去:“李管,杜坤分哪个班了?”李管教狠狠的瞥了小康一眼:“跟你有个鸡毛关系啊!咋,还想打人?”
  
   “不是不是!”小康赶紧摆手,“我就想问问,咋样了?”
  
   “咋样了?你们打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李管没好气的说。此时的邢耀祖已经收拾好了杜坤简单的行李,双手递了出去。李管接过来,转身关门就走。
  
   李管走后不一会儿,一个杂役送来了四哥家里人带进来的烟、方便面和几盒肉菜。四哥接过来之后赶紧从小窗口问:“从我们班出去那个打伤的小子在几班?”杂役看看四哥,奇怪地问:“一班,就在我们班。咋了四哥?”四哥拆开送进来的精品白沙,抽出四盒递给杂役:“带过去给兄弟们抽。另外跟说一声,那是个炮手!”
  
   杂役一愣:“四哥,点你啦?”
  
   “何止!”四哥气冲冲的说,“看着我们几个的镣没?都是他点出去的!妈的,刀疤本来都判了缓儿的,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首席炮手啊!”杂役脸上忽然一阵激动,“放心吧四哥,今晚兄弟们给他备一桌上等的酒席!准备让他明天进病号班!”
  
   “别,悠着点儿!”四哥一摆手,“肉要慢炖才好吃,我可不想他这么早就挂!送到病号监没人制了,而且一堆传染病,让他就这么轻松的过去?”外面的杂役点点头:“知道了四哥!”
  
   杂役走了之后,苍蝇赶紧过来问:“哥,分哪儿了?这个炮手可不能放过!他都快让全七班所有的下铺全带上镣啦!”四哥冷冷的一笑:“放心吧,只要他不调出石铺山,那有他受的罪!”
  
   苍蝇点点头:“这小子绝对得砸扁,否则到哪儿都是祸害。对了四哥,刀疤已经在风场做了一下午了,下雨都不进来。你去看看吧?”四哥嗯了一声:“确实得跟他聊聊了,我担心他自己钻牛角尖,再做出点什么惊险的事情来,那这七班可真就热闹了!”说着,他从床铺上走下来,拖着脚镣走进了风场。
  
   从中午刀疤知道他被杜坤出卖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抽了整整一盒烟了。过量的吸烟甚至让他整个右手食指和拇指都被烟焦油熏黄。他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五月的天气总是会有些许的朦胧细雨,这天下午也是如此。虽然雨非常小,但是地面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但是刀疤毫无感觉,一直坐在地上连位置都不动一下。
  
   四哥蹲在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有牢骚就说出来,憋心里最后把你自己憋疯了!”刀疤抬起头看了一眼我俩,接着依然低下头去,“哥,你们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怎么能不管你!”四哥叹了口气,“兄弟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刚才已经跟杂役打听清楚了,杜坤现在在一班关着。你要是想出气的话,关照那边的兄弟一声就行。”
  
   “有什么用?”刀疤摇摇头,“现在就算把他打死了,也顶多算多给我找一个伴儿。我的死缓判决已经是终审判决了,要是再加上前面的窝藏,那缓刑肯定要撤销的……”
  
   四哥坐在了地上,点燃一支烟说:“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失望的。一旦要是有其他的办法呢?”
  
   刀疤抬起头:“能有什么办法?现在神仙也救不了我了。杜坤这下好了,至少得少判一两年,但是我和我哥这次就得同时完蛋了……”我摆摆手说:“那一旦你哥和那个孙良已经不在哪儿了呢?”刀疤冷冷的一笑:“大学生,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孙良住的地方又不是山洞,警察只要问问邻居就知道以前我哥是不是在那里住过了。”
  
   “那可不一定!”我坐在刀疤面前,“要是抓不住的话,杜坤检举的内容就没办法核实,你也就可以不承认啊?”
  
   刀疤叹气道:“早晚不还是死?要是我哥自己跑出去的,不认识孙良的话还好一点,我哥肯定不会把我卖了。但是孙良这小子我太了解了,胆子小的还不如一只耗子,警察一问肯定全撂了。”
  
   我不甘心刀疤就这样被一个小人出卖,想了想又说“那杜坤检举,你也可以检举啊?”
  
   “我检举谁?”刀疤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检举你吗?大学生?你在外面杀过人没有?贩过毒没有?炸过大楼没有?现在除了这样的重罪检举能保住我一条命之外,小罪名根本就救不了我。你们还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吧!七班现在成这个样子,我一看见你们身上的镣我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那你进去呆着吧!”四哥站起来拽了拽刀疤,“下午我家里送东西进来了,咱们一块吃点!你在这儿呆着,没一会儿就淋感冒了!”
  
   刀疤挣扎着把自己的胳膊从四哥的手中挣脱出来:“哥,我没事的。你就让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吧!再说,进去看见喜全我更烦心。”
  
   “那你就打算以后都不见喜全了?”四哥一瞪眼。
  
   他摇摇头:“不是,四哥。都在一个号儿里,想不见都难。但是我这会儿实在是不想见他,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件事要不是他的话,可能也不会到这个地步的。”
  
   四哥复而蹲在地上:“刀疤,这事儿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是喜全没问你要这个机会,杜坤没有去检举。你哥总有一天会被抓住吧?如果抓住的时候你已经从死缓判到无期,又从无期判到有期,那还好办一点。但是如果你哥是在你的缓刑期内被抓住的呢?你这不是照样还是把窝藏给加上了吗?”
  
   “那我可以检举的,我去了监狱就马上检举,他们肯定不能现在就把我拉出去毙了,兴许我还能活命……”
  
   “检举?”四哥叹了口气,“刀疤你觉得照你那公驴的脾气,你会在改判死缓之后检举你哥吗?你以为你判了死缓了,这根救命稻草就可以给别人了。但你想过没有,你手里抓着打算给别人的这根草根本就他娘的是根毒草!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你自己给你哥找地方,提供机会跑的,要不我一开始也不会让你把这种事说来说去!当时改判前要是就检举了你哥,你根本就到不了这个地步!”
  
   “唉……”刀疤使劲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要是当初不给大学生说就好了。就算跟大学生说,我也该告诉他是我帮我哥跑的,那样的话大学生肯定当时就得让我检举……都怪我啊,自己把活命的机会一脚踢飞了……”
  
   四哥重新站了起来:“行啦,赶紧进去吧!这事儿根本就跟喜全没有一点球毛关系,有啥事进屋再说!娘的,中午就没吃饭,晚上你还不饿啊?我媳妇儿给我送进来的红烧排骨,再泡点方便面!咱哥儿几个填饱肚子慢慢商量事情怎么办!”说着,拽起刀疤就往监仓走。
  
   “四哥,我真的不去了……”刀疤祈求一样的看着四哥,“我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你就放过我吧!”四哥一瞪眼:“操,小虎子,你劝劝这头犟驴!怎么从来没发现刀疤你还是刀枪不入的主呢?”我也赶紧附和着说:“就是刀疤,怎么着你也得吃点东西!再一个,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撤销缓刑的几率小,应该属于另案合并的。你先吃饭,明天早上起来我跟寇队申请一下,请他约一下我的律师。我估计寇队是在吓唬我们。”刀疤一听,猛的抬起头:“大学生,你从哪儿看出寇队在吓唬我们?”
  
   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寇队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是凭感觉说出这样一句话。毕竟在七班中没有一个人是精通法律的,我们的判断最终也是猜测而已。
  
   一个新的想法在我脑海中形成:我要把刚才为了劝慰刀疤的说法变成事实,明天请律师来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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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3    IP属地:未知

下节关注:刘老鬼的回归和刀疤的转机
在我和四哥的劝慰下,刀疤终于极不情愿的跟着我们走进了监仓。四嫂在看守所餐厅买的红烧排骨虽然跟外面比在任何方面都相差甚远,但是毕竟我们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加上长时间肚子里缺乏油水,因此四哥刚一打开塑料袋,一股喷香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馋的几个睡在上铺的、家里没有人管的“穷鬼”当即开始吞咽口水。但是我们几个人都没有丝毫的胃口,除了肖鹏飞开始吃了一两块之外,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咋不吃呢?小虎子!你赶紧吃点!大家也快吃!”四哥强作笑容的张罗着。我叹了口气:“四哥,你们吃吧,我一点都不饿。”四哥强行把一块肉夹到我的碗里:“赶紧吃!有啥事儿也得吃饱了才能解决!”接着,他又把肉一块块的夹到了刀疤、喜全、苍蝇、小康和邢耀祖等人的碗里,然后把塑料袋直接递给林杰:“小林子,剩下的全部你包圆儿了。赶紧吃了饭咱们几个商量一下,有机会就一定得抓住!”
  
   一餐饭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四嫂送进来的菜除了红烧排骨被四哥分配了之外,剩下的几个菜都原封不动的被放在了窗台下面晾开。尽管肖鹏飞看上去绝对的垂涎三尺,但是由于是四哥家送来的菜,也只好眼瞧着一大堆的美食被放置起来。
  
   喜全在很早的时候就曾经跟我说过看守所所有的二铺和一铺不合。因为二铺是大家觉得有威信的,觉得的确称得起“主事的”这个称呼。而一铺则是管教干部任命的,这样的任命就很有可能会导致班长的素质参差不齐。二铺在办理虽然没有名号,但是大权在握,而一铺空有虚名,却只在管教干部入监的时候才能说几句话。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四哥和我们几个他的支持者全部出了麻烦,肖鹏飞顿觉心情大爽。
  
   吃完饭之后,下铺除了肖鹏飞和小林之外,所有的人都坐在了一起。本来是要叫小林一起过来的,但是想到他的日子也不多了,就干脆让他早些休息。小林自己也不愿意参与这些无头无脑的事,自然也乐得轻松。当然,上铺的邢耀祖也和我们坐在了一起,尽管他身居上铺,但是在监仓里所有的待遇与下铺无异。
  
   四哥点燃一支烟,首先说话:“今天的事儿各位都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说。现在就一件事,让刀疤的缓儿别给收回去!你们有什么办法就直接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都他娘给我使点劲!”
  
   所有人都面面相窥。我赶紧说:“哥,咱不都说好了吗?等明儿一早我就让寇队帮我把律师叫来,我帮刀疤好好问问。”四哥点点头:“这是一个办法,实在不行一会儿你就让监道里的杂役找一下寇队,给说说吧!不过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妈的,一个杜坤让我们这么多人砸上了镣,咱得多想几条路子才行!”
  
   没有人说话。
  
   “吱声啊!平时看你们一个个都跟孙猴子一样神通广大,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扯开屁眼子窜稀了?”四哥愤怒的嚷嚷。
  
   还是没有人说话。
  
   四哥有些泄气了:“操,要我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他娘的是饭桶!想点别的办法啊?跟刀疤关系部都挺好的吗?人家有遇到难处你们就看热闹呗?”
  
   邢耀祖赶紧摆了摆手:“四哥,真不是我们见死不救。你说咱这要是在外头的话,那你让我们干啥都行。现在我们关在石铺山这个屁地方,连他娘的看个天都得隔着铁丝网,还一个个的都砸着镣,咱就是想办法也办不到啊!……”
  
   四哥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邢耀祖你他娘的说话能不能稍微靠点谱啊,我以为你年长一些说出的话能有用呢,结果跟他们一样都是放屁!你这一会儿铁丝网,一会儿脚镣的,你是打算越狱啊还是袭警啊?”
  
   邢耀祖脸一红,急急的摆手:“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们一群人对于法律的东西根本就不懂,就连小虎子现在也只能是猜一猜。还不如等小虎子的律师给个答复,那样我们使劲儿就知道怎么使了,你说是不是四哥?”
  
   就在几个人争论不下的时候,监仓门忽然哐当一声打开,刘老鬼回来了。
  
   四哥看了看这个几天前在自己的“诡计”之下被扔到禁闭室的男人,嘿嘿一笑:“呦,这是谁回来了?欢迎啊!”刘老鬼蹲在地上,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四哥:“娃,我到石铺山都多少次了,给我这么玩儿阴招的你算第一个!我告诉你,我现在整不过你,但是总有一天肯定让你后悔!”
  
   四哥笑的更厉害了:“哎呀,刘前辈,你他娘的关了这么多天禁闭,这嘴还是比鸭子硬啊!要不要我再使点手段把你搞进去?”
  
   刘老鬼忽然冷笑起来:“你先别说这个。我听说你们七班出事了吧?害我那小子被你们打到一班去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假的呢,进来一看你们的镣,看来真是被报应了啊!自己以为信任的人,把自己卖了吧?”话音刚落,坐在床铺上的邢耀祖和小康就跳了下去,几记重拳把刘老鬼打翻在地。小康边打边喊:“刘老鬼你个狗杂毛,你当七班没有人了是吗?你爷爷今天就让你个杂毛知道知道七班的还有没砸镣的呢!”
  
   刘老鬼被打的晕头转向,但是依然嘴硬:“臧老四我.操.你亲祖宗!你再这么打下去你就不怕加刑吗?我告诉你臧老四,你爷爷我打架无数,挨揍也无数了!你他娘的以为打我我就能软下去吗?想都不要想!只要我刘老鬼在七班一天,你们就别想着过好日子!”
  
   四哥站了起来,一摆手让邢耀祖和小康停手,自己蹲在刘老鬼面前笑呵呵的说:“行,嘴挺硬!不过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连挨打无数次都好意思说出来?”
  
   刘老鬼依然梗着脖子:“怎么着?还不信你能把我整死在石铺山!”
  
   “整死不至于,咱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四哥晃晃头,“但是再创造出一个吴二柱还是完全有可能的。老鬼,你就盼望着管教快点给你换监吧!要不然不知道下一次你又是什么罪过进了禁闭室啦!”
  
   “我就不信你还能再找一个杜坤出来!”刘老鬼揉着刚才被邢耀祖打疼的脑袋说。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四哥没有再让别人去捉弄刘老鬼,毕竟大家都因为刀疤的事情感到心情不好,而且好几个人脚上都套着镣铐,四哥害怕一旦出了事压都不好压住。倒是刘老鬼自己,一惊一乍的陪着每一拨值班的人一直坐到天亮。
  
   早上放饭的时候,我叫住刚刚换班的寇队:“寇队,我想求您帮个忙。您能不能帮我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让我的律师今天进来接见我一下?”
  
   寇队一瞪我:“咋了,你也要学杜坤?”
  
   我赶紧摆手:“不是寇队。我跟七班的人都那么好,您觉得有可能吗?再说了,我也不可能背着您直接自作主张啊!我主要是想起一些我的案子的细节,想跟律师聊聊。眼瞧着我就要开庭了,我在这里您虽然很照顾我,但我还是希望少判点,早点出去的。”
  
   寇队点点头:“嗯,这个地方也不是你长久呆的地儿。行,我一会儿就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尽快给你安排。但是这个有个手续的问题,具体你律师什么时候可以到,那就得看办案单位的手续快不快了。”说完,锁上门转身离去。
  
   一上午的时间在焦急中度过,尤其是刀疤,时不时的都趴到送饭口那里张望一下,然后回到监仓问:“大学生,你的律师到底啥时候到啊?不会是你家人没有通知吧?”如此反复了几次。
  
   中午刚吃晚饭,寇队终于打开了七班的门:“张毅虎,接见!你的律师来了。”我赶紧从床上抓起那件早上刀疤特意给我挑选的编号为“L看1616”的黄马甲,一闪身跑了出去。
  
   提审室的门一打开,韩律师当即愣住了。因为他每次见到我都是戴着手铐,但是这一次却被砸上了沉重的镣铐。
  
   “这是怎么了?”韩律师问。
  
   我叹了口气:“别提了,监仓里有一个新人把一个判了死缓的犯人给卖了,说他窝藏自己的哥哥,协助逃跑。我们管教急了,把所有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给砸了镣。”说完,我又赶紧抬起头乞求道:“韩律师,求您千万别跟我家里人说,要不他们就太担心了!”
  
   韩律师疑惑的看看我:“不告诉你家人可以,但是你必须得跟我说实话,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吧?要是再有其他错误必须得让我先知道!”
  
   “不是不是!”我晃着戴着镣铐的两只手,“真的是管教干部抱怨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件事,就给我们锁上了。本来要关禁闭的,因为我还得帮着其他犯人写上诉书,就只给我戴了镣。”
  
   “哦”,他点点头,“不是就好。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我急急的看了看他:“我叫你来就是两个事儿,第一是想问问我案子的进展,第二,我想跟您咨询个法律问题。”
  
   “哦?什么问题?”他递给我一支烟。
  
   “是这样的。我们监号里有个因为贩毒,一审被判了死刑的人,前几天二审改判了死缓。他哥哥也是个毒贩,不过不是同案的。一开始是他帮助他哥哥逃跑,后来自己犯了罪,就打算拿着自己哥哥的具体位置换来自己活命的机会。改判了缓儿之后他就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我们监仓里还有一个一审被判死刑的,就想让这个已经改判了的人把他哥哥的下落告诉他,这样他就能有机会活下来。这个已经改判的人想了想也同意了,但是没想到说这个事儿的时候被同监号另外一个人听见,就给直接点到了检察院。我是想问一下您,这个已经改判的在没判刑之前等于还有一条包庇罪没有发现,现在已经判了死缓了,会不会取消死缓,直接执行了?”
  
   韩律师一皱眉:“你们这是做的什么买卖?你有时间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案子吧!”
  
   “不不,韩律师,我在考虑自己的案子,”我一脸媚笑的附和,表情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个已经改判死缓的人在号里挺照顾我的,现在已经吓坏了。所以我想顺便问问你。”
  
   他点点头:“你让我捋一下,你是说罪犯A已经被判处了死刑,但是二审改判了死缓。但是在没有被羁押之前,A的哥哥犯了罪,A就帮助他哥哥逃跑。在办案过程中A的包庇罪没有被发现,最终被判了死刑。B是A同监号的,B一审判处了死刑,为了活命,就让A把这个消息告诉B,以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但是说的过程中被罪犯C知道了,C就拿着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办案检察院。你现在就是问A是不是会被撤销死刑缓期执行的判决,而直接执行死刑?”
  
   我被他一顿A、B、C弄的晕头转向:“韩律师,反正就是那个已经判了死缓的,会不会因为没有被侦查机关发现的包庇罪而撤销死缓?”
  
   “这怎么可能?”韩律师摇摇头,“除非没有被判处的罪名是死刑,否则法院不可能轻易就撤销终审判决的。这个包庇罪会另外立案侦查,最终结果会被吸收到死缓的这个罪里。”
  
   “那就是说他死不了了?”我站了起来。
  
   “只要漏罪不是死罪,就死不了。”
  
   “那包庇窝藏算死罪吗?”
  
   “不算。”
  
   “那就死不了了?”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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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4    IP属地:未知

下节关注:被刀疤踢走的机会
听到刀疤完全没有可能被判死的可能,我顿时兴奋起来。韩律师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我,不可思议的摇头。我接着问:“还有一个法律问题要咨询你。”
  
   “是关于你的吗?”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冲他耸耸肩:“不是。也是我们监舍里一个请不起律师的小伙子让我替他问的。韩律师,你就好人做到底,再问一个问题,咱们就讨论我的案子好不好?”
  
   这下他看我的眼神更诧异了:“怪不得你妈说你从小就偏执的厉害,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还有这样的人,自己的案子不关心,非得问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案子。我看你要么就是真在里面闯祸了,要么就是在石铺山待傻了。”
  
   “肯定没闯祸,你放心韩律师,我绝不跟你惹麻烦!”我举着右手指天发誓。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说说吧,什么案子?”
  
   “是这样的。还有一个人,他在一个网吧上网,看到办公室门虚掩的就起了贼心。先是找了一把水果刀防身,然后起网吧上网。偷东西的时候被发现,就临时起意,抢了发现他的这个女人的钱。跑的时候这女的喊了一声,他就把女的扎了三刀,但是没死。一审判的死刑,罪名是入户抢劫,你说这二审能活吗?”
  
   韩律师沉吟了一会儿:“这个有两个地方需要注意,第一个入户抢劫的‘户’到底是不是包括商业场所,法律上暂时还没有明确的解释(该解释在2005年由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第二个是他是属于临时起意的,而不是蓄意抢劫。只要找个好律师,这事儿估计死不了。但我不保证啊。”
  
   我点点头:“行,那我就知道了。”他看了看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没有了。”
  
   他哑然失笑:“要说你还真的心大!你爸妈急的跟什么似的,到你这儿连自己的案子问都不问一声。看来你今天急匆匆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给别人问案子的。算了,你不问我也得说。你的案子办的不是很顺利,你们老总死咬住不放,非得把你关起来。”
  
   “赔钱也不行?”我心情顿时急转而下。
  
   “不行,他觉得你家里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他还冠冕堂皇的说你年龄小,出了这种事情就得好好管一管。现在你的取保是难了,我现在只能想办法给你判少一点。”
  
   “那……有可能缓刑吗?”
  
   他摆摆手:“不好说。办缓刑又得花一大堆钱,罚款什么的,我的意见是先观望一下,到时候再看。检察院的还没来吧?”
  
   “不知道,”我叹了一口气,“前几天签捕票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好像是检察院的。之后也没有提审过。可能快开庭才来吧?”
  
   韩律师摇头:“不可能,这个案子还牵扯到劳动部门的事儿,没这么简单。估计这几天就能来一次了。”说着,他站了起来,“你爸妈都在外面,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有?”
  
   “没有,让他们回家吧!每次到L市都得住旅馆,太贵。也别叫他们总买东西给我送了,我在里面挺好的。对了,千万别跟我家人说我砸了镣,也别说我问了你其他人的案子,否则他们会伤心的!”
  
   “嗯,”他点点头,透过栅栏看了看我身上的镣:“你别在里面惹事,你爹妈要看见你身上加了这么大的戒具,马上就得伤心死!”说着,他收起东西走出了提审室。
  
  
   出了提审室,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我一声:“小虎子!”我转身一看,是寇队带着四哥从另外一间提审室里走了出来。寇队冲着押我的管教招招手:“我带回去吧!都是我对里的,一个监的!”我身后的管教看了看四哥的脚镣:“寇队,你们队里怎么这么多极品?一个班里俩砸镣的!”
  
   “还有一个在班里关着呢!这群杂碎,天天给我整事儿出来!”寇队抱怨着。我身后的管教哈哈一笑:“砸呗!你瞧三队的老刘多好,不对味就砸!现在人家舒舒服服在家里待着!”
  
   “好个屁!”寇队一翻白眼,“老刘要不是打犯人,能被监狱局通报批评吗?临了要退休了,接了个停职反省的处分!”说着,一把抓过我的手臂,“先回去了,还有好几个提审的。回头上我家下棋去啊!”
  
   路上,我问四哥:“你也提审了?”四哥点点头:“估计是快开庭了,算时间也快差不多了。”说着,他一回头对寇队说:“寇队,等我判了以后,低于三年你就把我留到劳动号做个大杂役呗?天天在监仓里押着,人都要酥了。”寇队瞪了他一眼:“张毅虎留到队里可以修电脑,可以给别人写材料。你干啥?当大爷啊?”四哥赶紧摇头:“我还会做饭呢!以前小虎子都吃过我做的菜,不信你问他!”寇队不耐烦的一摆手:“行了行了,等判了再说吧!这才什么时候,就跟我说这个!”
  
   走到监道口时,寇队忽然停住:“你俩出来的时候,号里谁值班?”四哥回头看着他:“肖鹏飞啊?怎么了寇队。白天都不设置专门值班员的,都是班长值班。”
  
   寇队迟疑了一下:“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调整一下,让肖鹏飞到别的班去吧。重刑号他守着我不放心。臧云龙你当班长,至于设二铺的事儿你自己掂量,别让张毅虎做就行。他太柔了,干不了二铺。对了,一会儿回去看看他们都怎么样,我老感觉像要出事。”
  
   四哥笑了笑:“寇队,你这是精神太紧张了。七班能出啥事儿?”寇队白了他一样:“出的事儿还少吗?赶紧走吧!”
  
  
   回到监仓时大家都已经睡觉了。由于苍蝇被砸了脚镣,所以只好由小康和邢耀祖做这一周的午睡值班员。按道理来说想邢耀祖这样的杀人犯是不会被安排任何值班工作的,但是七班在杜坤的影响下,几乎所有的下铺都带上了镣铐,所以万般无奈之下肖鹏飞只好让邢耀祖值班。
  
   看到我和四哥进去,邢耀祖赶紧站起身:“四哥,小虎子你们回来了?”四哥点点头:“咋是你值班呢?”
  
   “班长说下铺实在腾不出其他的值班员了,上铺又从来没有午睡班的安排,就让我值了。”邢耀祖笑着跟四哥解释。
  
   “那怎么行!”四哥大声说,“重刑犯不允许安排值班,这是石铺山多少年的规矩了!这不是乱安排吗?”他抬起头,拽了拽总算在上铺找到栖身地的刘老鬼:“前辈,下来值班吧?上铺都是晚班,下铺现在也没办法值午睡班了啊!”
  
   刘老鬼一脸怨气的爬起来:“我昨天晚上不是值班了吗?”四哥一探手,不可置否的说:“昨天晚上值班也没有人安排你啊!本来你作为前辈就应该在白天值午睡班的!快点下来吧!我和小虎子刚提审完,实在累的不信了,前辈,你一定要帮我们站好岗啊!”说着,他冲邢耀祖一挥手:“当哥的怎么没有哥样子呢?赶紧上去睡觉去!”说完,径自躺下。我悄悄的看了一眼肖鹏飞,他没说一句话,只是用力拽了拽被子接着装作睡着。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也赶紧躺在了床上,没想到刚躺下,刀疤就挪到我的身边小声问:“大学生,你问了吗?”
  
   我赶紧一转头:“你没睡啊!问了!放心吧,律师说刚才告诉我了,说你这个案子应该是属于死缓之外的未决罪,如果未决罪不是死刑的话,那么顶多就是另案调查,最后吸收到缓刑期内。”
  
   刀疤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我不用死了?”
  
   我点点头:“当然了,窝藏包庇又不是什么死罪,肯定是要吸收到死缓里面去,一起执行死缓。再说了,你和你哥是直系亲属,这样的窝藏包庇在法律判定上也是可以讲一讲情理的。总之一句话,继续准备到监狱耗刑期去吧!”
  
   刀疤闻言愣住了,过好足足有半分钟,他才一咕噜从床上翻了起来,兴奋的叫:“大学生,我赵峰这辈子只要能出去,你想要啥我满足你啥!太他娘惊险了,我刀疤都在鬼门关转两回了!”
  
   刚被四哥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刘老鬼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坐在木板上刚打算打个盹儿,就刀疤的一声大叫吓的他一哆嗦,他揉揉眼睛,骂骂咧咧的说:“日你大爷的刀疤子,你作死啊?大家都在睡觉你没看见吗?”
  
   刀疤脸一沉:“球毛鬼,爷爷我高兴了喊几声,跟你有个吊毛关系?”刘老鬼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叫道:“这他娘的还是我当年呆过的石铺山吗?怎么一个鸡毛小犯都跟我炸翅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想跟我聊点儿石铺山的历史呗?”刀疤下床穿上鞋,弯着腰紧盯着比自己至少矮一头的刘老鬼。我赶紧一把拽住刀疤,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就坐一会吧!你难道还想走第三趟鬼门关吗?”
  
   刀疤一把甩开我的胳膊:“大学生,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就在这时,监仓门忽然“哐当”一声打开,寇队出现在监仓外面:“张毅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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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5    IP属地:未知

寇队打开监室门的时候,刀疤正在和刘老鬼对峙。看到寇队的到来,刀疤赶紧坐下不语。而刘老鬼则咋咋呼呼的说:“寇队,这个毛头小伙子打算欺负我啊!”寇队一愣,随即啐了一口唾沫:“刘老鬼,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个老贼说的话呢?你来石铺山多少次了?你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赵峰还没出生吧!”说着又转向刀疤:“赵峰,你是不是等不及死给自己找近道呢?午休时间,赶紧睡觉!”
  刀疤一脸的委屈:“寇队,我哪儿能欺负他啊?我刚才跟大学生聊天,大学生跟我聊了聊我前面那个窝藏的事情,我一高兴声音就大了点……”
  “行了行了,赶紧关了你的喇叭睡觉去!”说着,不耐烦的带我走出了监仓。
  
  进了管教办公室,寇队从茶几地下踢出一个小凳子示意我坐下,然后递给我一支烟说:“你们班最近风波不停啊!跟我说说咋回事?”
  我接过烟,赶紧摇摇头说:“寇队,其实从我进来那天起就这样,我以为一直都是这样呢。可能是重刑号犯人的压力太重吧?”寇队点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你们班现在说是重刑号,真正的重刑就那么几个。而且大概知道啥时候上路的也就只有林杰一个人,还有个屁压力?还是你们工作没做好。我开始把你分到重刑号的目的也是因为你和臧云龙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是他可以照顾你的生活,再就是你是个大学生,他又有点威信,管重刑号应该没有问题。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没有改观,说明你们的方法还是不对。”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寇队接着说:“你分到七班之后,就送走了一个赵立志,这事儿办的挺好的,当时他接复核的时候也挺配合的。但是除了这个之外,你看看杜坤、刘喜全、赵峰、刘老鬼这些人,哪一个消停了?你可不能以为你自己的工作就只有安抚死囚一项啊!我把你安排到七班,也算是我的一个改造实验,冒着风险做的,你可不能让我在所长面前没办法交代!”
  我赶紧点头:“寇队,我一定尽量完成您给我的任务。”
  寇队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说:“你还得考虑你自己的案子,毕竟这个事儿才是大事。我听其他管教说你今天早上见律师就是为了给刘喜全和赵峰问案子?”
  “嗯,”我脸一红,“我没敢跟您说,我怕你不让我接见。他俩到现在都没请律师,而且法律上的事情我们都不怎么明白。所以……”
  “这是好事!帮助别人做一些事情,达到安抚其他人犯心理状态的目的。我还打算表扬你呢!但是你个兔崽子也不能心大到连自己的案子都不过问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谈吗?”
  我摇摇头。
  “刚才你父母在外面听了律师说的你的状况,一定要跟我见见面。我就出去跟他们聊了几句。你现在的心理状况他们非常担心的,害怕你到时候考虑不好自己的案子,一下子漏掉主要细节,再给多判几年。你说那头划算?”
  我一惊,慌忙站起来:“寇队,那您跟我父母怎么说的?”
  寇队一伸手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接着说:“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还得意表扬了你。但是你小子也别太大公无私了,有空的时候自己看看刑法,说不定在开庭自我申辩的时候会有很大作用的!我刚才也提到臧云龙在里面照顾你,看得出来你父亲对臧云龙很信任,所以生活上他们不太担心了,主要就是你的想法问题。你可一定得改一改,我看你父母人都特别好,别再让他们失望了。你要是自己都准备不好,到时候一开庭胡言乱语,那你父母就得怪我给你安排其他工作了。懂吗?”
  “我懂,谢谢寇队!”
  “别谢我,”寇队一挥手,“你这案子也不大,到时候我肯定想办法把你留所里。这个事儿我今天跟你父母也说了。一旦你开庭,而且没判上缓刑,那到时候减刑的时候只要你工作做的好,所里肯定都会考虑你。所以你现在两方面都得兼顾!你们七班最近实在太乱了,我总感觉还得有些事发生。明天我就把肖鹏飞调到少年号当班长去,你得好好和臧云龙配合!我们二队一直是先进队,可别因为你七班把我整个队里的荣誉给丢了,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寇队!”
  “对了,”寇队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出两条烟、两条方便面和两大包火腿肠、卤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的刑法和劳动法递给我:“这是你父母让我转交给你的。他们本来要在看守所的商店里买东西,我没让。这里东西太贵了!这些都是你父母从外面超市买的,你妈让我跟你说需要什么她再买,只要你自己安心考虑自己的案情就行。”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之前总听说看守所里的警察不拿犯人当人看,不拿犯人家属当人看,但是现在看到寇队,我才知道原来以前那些话都是谣言。就算那些话是真的,那么我眼前这个寇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我正打算放下东西感谢寇队,忽然,墙上挂着的警报器大作,上面的数字显示:七班又出事了。
  寇队一惊:“娘的,你们班又出毛病了!”他转身从里屋叫出李管:“小李,这个人你帮我送回来,我先过去看看!”说着,疾步走出了管教办公室。
  
  等李管磨磨蹭蹭的拿好警械,带我回到监仓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我忽然发现这不是一般的建仓内小摩擦,事情很大。因为我看到有两个劳动号架着刘老鬼疲软的身体走了出来,后面另有两个劳动号的人压着满脸惊恐的刀疤。
  我来不及把拿进来的东西放到床铺下,只是往床上一扔,赶紧拽着脚镣跑到了风场。所有人都蹲在那里不说话,寇队一个人站在风场门口大发雷霆。
  “我他娘的就几分钟没看监控,你们就给我弄出这么大的事情,肖鹏飞!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
  肖鹏飞一脸的委屈:“寇队,我真的没注意啊!我们几个在监仓里找东西,直到他们喊了几声我才注意的。等出去看的时候刘桂都已经躺下了!”
  “当时谁在风场里?谁看到了?”寇队气呼呼的问。当初和我一起到七班的林鑫、小康、苍蝇几个人举起了手:“报告,当时我们几个人在风场里晒太阳,我们看见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打起来了?林鑫,你说!”
  林鑫赶紧点点头,自从他入七班以来,这是他的第一次公开说话:“报告**,刚才苍蝇和小康正在风场里聊天,我在背监规,结果就看见赵峰先出来了。他出来以后刚开始心情挺好,还给了我一颗烟,问我是什么案子进来的。结果刚说了几句刘桂就出来,骂骂咧咧的说赵峰是个怂包软蛋,说他要是在以前,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他还说他们全家女人都是破鞋呐!” 苍蝇愣头愣脑的插话,“说他老娘是公共厕所,跟村里每个女人都乱搞,说他到现在连自己老子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闭嘴!”寇队大怒,“让你张嘴了吗?林鑫你接着说!”
  苍蝇吓的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林鑫又说:“刚开始赵峰一句话都没说,后来刘桂说了这几句话之后,还在赵峰的后脑勺上拍了几下,然后赵峰就急了,站起来一把把刘桂踢到,在他脑袋上使劲用脚踢。等我们拉住他的时候,刘桂就已经不动了。”
  寇队气坏了,一转身看着肖鹏飞和四哥:“你俩吃干饭的吗?外面吵了起来都不知道出来看看!”
  四哥赶紧说:“寇队,你带小虎子走的时候还是午睡时间,我睡着了啊!”肖鹏飞也接着说:“我也没注意,当时我让邢耀祖帮我在床底下找一盒火柴。他第一次到床底下,我就蹲在地上给他指地方,等和臧云龙听到动静的时候出去已经晚了,所以我赶紧按了报警铃。”
  寇队气的脸通红,穿着粗气骂道:“二队多少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了,你们就瞧着吧,一旦这老鬼要是死在监狱你,你们一个个都没好日子过!”说着,转身跑出了监仓门,去看刘老鬼的状况。
  我赶紧跑到四哥面前小声说:“哥,你不在现场吧?”四哥摇摇头:“我没那么傻,当时你一出去我就醒了,他俩吵我就根本没往心里去,等我出去的时候刘老鬼都没有动静了。”
  “那刀疤咋被寇队带走了?”
  “关禁闭了。我看那样子刘老鬼不死也丢半条命了,刀疤又得去鬼门关了……”四哥点燃一支烟叹着气说。
  我呆住了,一个刚刚获得活下去机会的人就这样又来到了生死的边界。我颤抖着声音问:“四哥,刘老鬼不死的话没事儿吧?”
  “不死的话刀疤还有机会,大不了就算个打架斗殴,违反监规而已。但是要是死了……刀疤肯定逃不过去了。”
  “那……他能死吗?”我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四哥。
  “不好说,我开书店的时候看过不少医学书。林鑫说他看见刀疤往老鬼的脑袋上踢了,现在老鬼又昏死了过去。我怕是颅内出血……要是出血少的话还没事,要是多了,轻则偏瘫、瘫痪,要是重了……”
  “重了怎么样?”我赶紧问。
  “我怕是现在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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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6    IP属地:未知

我不说话了,静静的坐在床铺上发呆。七班所有和刀疤有过莫逆之交的人都开始焦急的等待从医务室传来的消息。尽管我们都知道,只要刘老鬼只是暂时性的昏厥,那么很快刀疤就会从禁闭室回来。但是一旦刘老鬼瘫痪、甚至死亡,那么刀疤的下一步就只能是从禁闭室关到其他队,然后等待法院撤销死缓判决,最终被执行死刑。
  
   我魂不守舍的把刚才扔在床上的、家里带来的东西一件件的整理到床铺下面的“小仓库”里,这里已经有很多即将过期的袋装鸡翅、鸡爪、火腿肠等东西,都是监仓里其他犯人家里送来后被“集中管理”的。我找出了一些马上就要过期的东西搬了出来,又把今天我新拿进来的东西放进去。做完这一切,我跟四哥说:“哥,这些都快过期了,要不分给上铺的吃了吧!”
  
   四哥点点头:“行,但是今天先别发,等肖鹏飞走了之后吧!有些时候小东西也能收买人心,我可不想自己的号里多出了来几个刀疤和刘老鬼。还有多少白沙?”
  
   “六条,另外还有一条精白沙和一条一支笔。剩下的大概还有十几条两块钱的烟。”
  
   “拿出来一条白沙,回头求寇队给刀疤送过去。这小子看来在二队是没办法呆了,拿着点东西到别的队也能混的好一点。”四哥叹着气说。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寇队又入监了。他让李管把他锁在监仓里,自已径直走到风场喊了一声:“都出来,给我汇报思想!”
  
   在看守所里给管教汇报思想是经常有的事,一般情况下,管教干部隔一两个星期就会入监一次,用几个小时的时间询问所有犯人的生活状态、观察认罪态度。但是这一次,寇队是打算亲自整顿七班现在混乱不堪的局面。
  
   所以七班的成员分成四排,整整齐齐的面对着寇队坐下。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叹着气说:“刘桂被送医院去了,咱所里医务所没办法,只能拉倒劳改医院去。所以,接下来赵峰会有什么结果你们心里应该都清楚。”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举起手问:“寇队,刘桂伤的到底重不重?会不会死?”寇队摇摇头:“死不死我不知道,反正到现在还在昏迷状况。而且所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算是不死,赵峰的死缓也会有问题了。”
  
   “那上次那个检举的事情呢?他要是现在再检举呢?”
  
   “检举机会早就被杜坤抢走了,你不知道吗?”寇队紧盯着我,“再说昨天我通过一些关系问了一下,那刀疤哥哥和他那个朋友半年前就转移地点了,他赵峰上哪儿找去?半年前他还在看守所里成天就知道欺负别人呢!”说完,他冲我摆摆手:“我中午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现在就是准备自己的材料准备开庭。别把自己当没事儿人一样,天天就为了别人服务,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坐下!”
  
   我没话说了,只好低着头沉默不语。寇队又找了四哥、肖鹏飞、邢耀祖等人询问认罪态度和开庭的准备情况,但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从刀疤改判那天起,到今天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而刀疤却让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了太多个来回。假如那天杜坤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也许刀疤今天或者明天就要上监狱去服刑,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但是现在,刀疤却一个人被关在禁闭室里,过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生活。我帮不了这个只认识一个月不到的朋友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送往法场。或许,我连给他写遗书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个让我惋惜到甚至心痛的汉子,在不久的将来,从人们的眼前消失,从这个现实的世界跨入虚幻。
  
   我很难过,我甚至万分希望这个原本善良仗义,但是意气用事的人能够活下去,能够好好的重新做一次人。对于他自己犯下的罪,他忏悔。但是他每一次的犯罪几乎都是因为过于偏激的问题思考方式而导致。如果不是石勇让他哥哥贩毒,刀疤会为了找石勇算账而亲身涉法吗?如果不是为了把或者的机会留给喜全,那么他的秘密会让杜坤听到吗?如果杜坤没有听到这个消息,那么刀疤一定在收拾行囊打算离开石铺山,去一个新的世界里度过接下来若干年的囹圄生活,也就不会因为刘老鬼而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一脚踢走。
  
   可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意气用事就可以不接受惩罚。或许,这就是刀疤的命吧。此时此刻,我唯一的祈求就是他在上法场之前可以让我们再见一面。
  
   一个多小时后,寇队站起身要走了,我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只是看到肖鹏飞磨磨蹭蹭的回到监仓里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看得出来,他是舍不得这里的。但他必须得走,因为寇队早已打算将他调到少年号做班长。他很清楚,无论他去哪里,自己在七班所建立下的所有的威信都需要重新开始。
  
   肖鹏飞走了,从此七班变成了四哥的天下。在他的授意下,小康帮着我把他的行李从二铺挪到一铺,又把邢耀祖的铺位从上面挪下来,直接做了二铺。而我,紧靠着四哥和邢耀祖,成了真正的“水娃”。接近黄昏时,我们终于收拾完毕。而放饭的大杂役也给四哥带进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刘老鬼没有死,只是颅内出血很可能导致偏瘫。听到这个消息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刀疤这次肯定要被撤销死缓了。
  
   四哥看我心情沉闷的样子,很快就猜出我是因为刀疤的事烦心。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行了,先盛饭吧!你不盛饭就没有人敢动饭勺子。刀疤的事情我觉得也挺可惜的,但是这里是看守所,而且犯法就是犯法,谁都没招。等刀疤禁闭结束以后,咱们想办法给他在别的对铺个路,也算和他兄弟一场没亏待他了。”
  
   吃饭的时候林子坐在了我旁边,他拿着那个刚才分给他的卤蛋递给我:“大学生,你自己盛饭,怎么还分不到实惠?”我苦笑着摇摇头:“吃不下,你吃吧!”他用力把卤蛋塞到我手里:“我知道你为刀疤的事儿闹心,和你做朋友真的是没的说。但是你看我现在都坦然面对自己的事儿了,你也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寇队说的在理,你还有自己的案子要考虑清楚。”
  
   我忽然想起来明天就是六月一日了,也是林子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月。在这个监仓里,下铺的几个人和我关系都不错。眼瞧着林子也要走了,我猛然间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的遗书都写完了吗?”我看看林子。
  
   他笑着点点头:“写完了,这几天也没顾得上跟你说,自己随便写了一下。我现在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哪怕明天上路都没关系。”
  
   “不怕了?”
  
   “呵呵,”他笑了一声,把头靠在墙壁上,“怕有什么用?最终还不得受那一下子?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人这辈子怎么都得死,我就是比别人死的难看点罢了。你不是说想想办法我就可以转世投胎吗?下辈子做个好人就可以了。对了大学生,我走那天得求你给我帮个忙。”
  
   “什么?你说吧,能帮到的一定帮!”我认真的看着他。我已经错过了帮助刀疤顺利到监狱服刑的机会,我不能再错过给任何人帮助的机会。在看守所,每个人都需要帮助。
  
   “其实也没什么,”他忽然严肃起来,“从我上路的那一刻开始,你帮我点一支烟在监仓里放着。千万让它着到根再灭,这样我就不用被补枪了。”
  
   我疑惑的看看他,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完全可以做得到。他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为自己、为刀疤、为林子、为整个监仓的人感到万分的可惜和悲哀。
  
  
   四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了,四哥做了班长之后,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想办法让大家忙起来。用四哥的话说:七班和任何班都不一样,重刑犯太多。一旦气氛太压抑的话,会让这些在不久的将来上路的人崩溃而炸号。每天除了我、喜全和四哥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得找活干,实在没有活的时候,四哥就让我给大家讲故事。
  
   在刀疤的事件发生后,喜全变的出奇的老实。递交了上诉书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也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二审判决会维持原判,也或许是因为刀疤的事情让他内疚不已。
  
   沉默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在我们带上镣铐的第七天,也就是在寇队答应我们要摘镣的这一天,七班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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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4 08:18    IP属地:未知

下节关注:吴二柱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这一天所有的一切都看似平静的进行着:起床,早操、吃饭,学习。临近十点多的时候,监仓门忽然被打开,寇队高喊着:“七班,收人!”我闻声赶紧从风场跑出去,打算给新人做入号检查——自从喜全被判死之后,七班的这项工作一直由我来做。但是当我站在监仓门口,仔细看清楚这个犯人的时候,我当即愣住了。
  
   那是疯子吴二柱。
  
   在七班见过吴二柱的只有我和林鑫。所以当这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外面钻进来时,我顿时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于是赶紧喊了一声:“林鑫,你出来一下!”坐在风场的林鑫听见我叫他,赶紧跑到了监仓。
  
   “吴二柱!”林鑫惊叫一声,“怎么送到我们班来了?”
  
   我赶紧趴在监室门的小窗口上,对即将离去的寇队说:“寇队,能不能给他换个班?现在仓里本来就气氛压抑,你再把他送进来,一旦他犯病了怎么办?”
  
   寇队摇摇头:“放心吧!他这个间歇性的,只要不太刺激他就肯定不会发病的。现在七班都满员了,这个还是个杀了人的,只能放你们班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听到监仓里吵吵闹闹的,四哥和邢耀祖也出来了,四哥看了看地上蹲着的人:“咋回事儿啊,审一下扔风场不就行了嘛?”我赶紧摆手:“哥,这个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四哥一脸的满不在乎。
  
   “这个……这个是五班被胡磊他们逼疯那个!吴二柱!”我悄悄的跟他说。
  
   “吴二柱!”四哥大惊,“怎么把这个疯子放进来了?”邢耀祖赶紧上前做手势:“四哥,先别声张!现在号儿里气氛这么压抑,让他们知道是吴二柱进来了,不得炸号啊!”四哥皱着眉点点头,对林鑫说:“你到风场呆着去,别人问就说不认识。先别让他们进来!”
  
   林鑫赶紧点头跑回风场,四哥和邢耀祖缓缓的坐下来,对着蹲在地上的吴二柱轻声说:“叫啥名字?”
  
   “吴二柱,山东曲阜的。”他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四哥。
  
   “孔子的故乡啊!啥案子进来的?”四哥声音温和,生怕稍微严厉就会将他的病根激发。
  
   吴二柱冲着四哥憨憨的一笑:“杀人,杀了四个。估计这回得死了。”
  
   “嗯,”四哥点点头,“在七班不像在其他班。你只要老老实实的认罪,我们都不会为难你。从哪儿过来的?”
  
   “谢谢大哥了,我是从医院回来的。刚看完病。我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但是现在好了。大哥放心,我肯定会老老实实的。”
  
   “这就好,”四哥满意的笑笑,转头看看我,“小虎子,咱俩去风场跟他们说一下,老邢你先看着点他。”
  
  
   回到风场,四哥看着正在齐声阅读监规的众人先摆摆手,接着点燃一支烟说:“今儿咱们号里来个新犯人,这个犯人比较特殊,所以我得提前跟大家说一声。一旦要是出了问题,那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坐在前排的苍蝇问:“哥,大案啊?我以前见过公安部督办的大案,连名字都没有,就是个编号!”
  
   四哥摆摆手:“不是督办的,就一个做了人的,四个。不过你们他娘的给我记住,这人谁都不许碰,而且连重话都不能说一句!说话的时候都给我记住,谁要是敢跟他大声说话,我他娘的砸断他的腿!”
  
   “为啥呀四哥,你兄弟啊?”小康问。
  
   四哥厌恶的摇摇头:“操,我才没这样的兄弟!以前五班过来的,吴二柱。”
  
   顿时,风场上的人都怔住了。在看守所里,什么大案子都不怕,可就怕杀了人的,还是个神经病。据说在几年前石铺山就关了一个杀了人的精神病。当时进来的时候外面入监检查没做好,就给放进来了。但是当天晚上就在监仓又杀了三个。
  
   良久,小康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四哥,他……现在没犯病吧?”
  
   四哥瞪了他一眼:“犯个球!这个是间歇性的,只要对他好一点,别刺激他就没有关系!这个快,可能过几天就得换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要是他忽然犯病呢?”小康又问。
  
   还没等四哥说话,苍蝇忽然站了起来:“犯病我就砸死他!我就不信治不了一个神经病了!”四哥一伸手就给苍蝇脑袋上一巴掌:“操,连镣都没摘呢就想着打人?我告诉你们,这个人现在和正常人一摸一样,只要对他好点,肯定顺顺利利的过去!我听小虎子说过这个人,也就是个能装逼耍横的,你要真对他厉害,他马上就软了。”
  
   说完,四哥让喜全带着大家继续阅读监规,自己带着我回到了监仓。此时的邢耀祖正在和吴二柱聊天。四哥看了看他,说:“老邢,回头让林鑫做上铺长吧。这几天我们先挤一挤,得让吴二柱在小康和苍蝇中间睡,这样也好管一点。”
  
   邢耀祖摇摇头:“林鑫做上铺长我没意见,可让他睡到苍蝇和小康中间……四哥,苍蝇还没摘镣呢!”
  
   四哥一摆手:“没事儿,我估摸着今天也差不多该摘镣了,都一个星期了。一会儿我跟寇队说说,哪怕先把苍蝇和小虎子的镣摘了,小虎子糟不了这个罪。”蹲在地上的吴二柱也点点头:“哥,你就放心吧!你对我好,我肯定也回报你!我这病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犯的,我也就一个农民,能给你添乱吗?”
  
   四哥冲他点点头:“嗯,这就好。你就安心在咱们号儿里待着,一天也不让你干别的事儿。”
  
   正说着话,忽然邢耀祖说:“四哥,你听听外面的动静,好像不是背监规的动静!”四哥定下心神一听,果然,外面背监规的声音已经寥寥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议论声。邢耀祖脸一沉:“哥,他们说吴二柱的事情呢。咱得出去看看。”四哥一扔手上的烟头:“走,看看去,这是要炸号啊!”
  
  
   监仓外面已经吵成一锅粥了,苍蝇和小康两个人正在咋咋呼呼的骂着让他们安静下来,但是他俩的骂声没有一个人听。他们的讨论话题只有一个:吴二柱的到来会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都要炸号是吗?”四哥大吼一声,终于,风场里没有人说话了。四哥怒气冲天的说:“来个新犯就把你们激动成这个球样子,要是再来一个你们是不是就他娘的高潮了?我告诉你们,现在这个吴二柱根本就和正常人啥区别都没有,你们要是再他娘的炸翅,我今天晚上就重新给你们过过门!”
  
   四哥气呼呼的坐下:“吴二柱我安排到下铺睡了,就算他娘的出事,也是下铺的人帮你们挡死!操,跟你们上铺的有个鸡毛关系?一天天的连个管的人都没有,要不是**每天放饭,你们这群狗操的早就饿死了!谁他娘的再跟我炸翅一声试试?”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犯人站了起来:“报告班长,现在你们下铺的几位大哥都戴着镣,那要是出事儿怎么办?”
  
   “出你娘个逼事儿!”四哥骂道,“老子戴着镣砸你这样的四个都不费劲你们信不信?都他娘的炸!小虎子!”他一转头,“今晚上盛饭就给我指定的几个人盛,剩下的全都给我饿着!吃饱了就炸,你们逼事儿挺多啊?”一听到四哥要断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其实炸号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全都是商铺睡觉的。平时他们连个响屁都不放但是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豹子胆。
  
  
   正在四哥继续训话的时候,忽然监仓门又一次打开。我回头望去,顿时欣喜若狂的猛然跳起来,对着寇队拽着的那个身带镣铐的人:“刀疤!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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