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的故事,不一定因日久而被人遗忘。知情者的缄默,记录者的疏忽,会把一段本来应该清晰的历史,变得模模糊糊,疑团重重。就像那个静卧在东门,陪伴了儿童公园27年风风雨雨的大娃娃,你对他知道多少?假如在你的记忆中,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印记,你至今还会记得那么准,说得那么清吗?
A 初露端倪
去年仲夏,儿童公园来了一位近古稀之年的贵客。虽然来自万里之遥的江苏,但说起儿童公园中的山山水水,小桥园林却如数家珍。他是谁?怎么会对儿童公园的一切如此熟悉?纳闷之时,儿童公园的李文广主任悄悄告诉记者,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称得上是儿童公园的“孕育”者之一,东门包括大娃娃在内那组群雕的谋划者之一,曾任大庆市建委副主任的宣惠金先生。
“他就是宣惠金?”记者眼前一亮,想到心存长久的一个谜团将被破解,那份激动,促使记者不礼貌地打破了宣老先生信步畅游的雅兴。问公园的这,谈公园的那,最终我们的话题很自然地落在了那个活泼可爱,形象可人的大娃娃身上。
当时,记者忽然心生一个想法,便未加思索地吐露出来:“创作这组群雕时,大娃娃有没有现实的原型?”
“当然有。”宣老先生操着浓重的江浙方言温和地说。
宣老的回答,引起记者的兴趣。
“宣老,您能不能回忆起,当年这个娃娃的模特是哪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听了记者的话,宣老深思了一下抬头望着天,“唉呀,这事还真把我难住了。人老了,20多年前的事,有点记不太清了。想弄清这件事,最好去找一下崔昌根,这是他一手操办的。在我的印象里,娃娃的出炉好像与他的二女儿有点关系,找到他,就能找到答案。”
陪同宣老的李文广主任,向记者透露,崔昌根当年是儿童公园工程指挥部副总指挥、公园设计组组长。李主任还说,他曾间接问过崔老有关公园胖娃娃原型的事,隐约记得崔老讲过,这个胖娃娃外型的创意,是从他女儿的一张照片得来的,这一点与宣老的说法不谋而合。他回忆,当时据崔老讲,这个大娃娃是四川省刘文彩收租院的艺术家们塑造的。这些艺术家在设计那组雕塑时,就住在刚刚竣工且开放不久的市青少年宫。
从那次采访后,记者对这个胖娃娃的原型是女孩的说法更加坚信。直到有一天,一次偶然的谈话,却把这个“事实”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B 山重水复
一次,本报在儿童公园搞一次大型的活动。记者进东门时,遇到了来游园的团市委青工部原部长陈永发。当时聊天时,不知道是哪个话题聊到了胖娃娃,记者提到正在采写有关破解胖娃娃原型之谜的报道。
“采访石全了?”小陈笑着说。
“石全?石全是谁呀?”记者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难道你还找到另外的原型?”小陈不解地问题。
“什么第二个,压根就一个,是崔昌根的女儿,我手头上有充分的证据。”记者忙解释说。
小陈摇着头说:“不对不对,你一定弄错了,团市委的人都知道,这个胖娃娃的原型是团市委学少部的石全,我是亲口听他说的,怎么会是女的?”
记者据理力争:“不太可能,是儿童公园的两位元老和现任主任提供的证据,怎么会错呢?”
小陈最后说:“你没有见到他,等你见到他,就不这样说了。”
记者笑了笑,当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在团市委偶然见到石全,记者惊讶得差一点叫出声来,太像了,无论眼睛还是脸盘,都有胖娃娃的模样。是记者搞错了,还是两位老先生记错了呢?
采访是在半信半疑中开始的。石全说:“我是胖娃娃的原型,是听我妈说的,因为我当时只有一岁半,并不记得那时的事。在我的记忆中,家里曾经有个一米多高的石膏像,据我妈妈讲,这是创作大娃娃的那些艺术家,按照我当时的形象塑造的,可惜这个雕塑在搬家时不小心打破了……”
没有实证,光凭长像相似,也不能证实石全就是胖娃娃的原型。
为了求证此事,记者决定采访一下石全的母亲。石全的母亲叫迟淑芬,当年曾在市青少年宫工作。她回忆,儿童公园开园的第二年,不知道从哪来了一批艺术家,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来给儿童公园搞雕塑的,当时这些人就住在市青少年宫。那时石全小,家里又没人看孩子,所以常把石全带到单位。
小时候的石全,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喜欢,这屋去,那屋跑的,一点不怕生。这么着,石全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有一天,那些人中的一个找到迟妈妈,说他们正在为儿童公园里的一个大娃娃雕塑找素材,觉得石全挺合适,想让石全给他们做一下模特。不少骨头,不少肉的,做个模特有啥不行的,这么着,石全成了这些艺术家的“宝贝”,照着石全塑了一周多。后来,作为“酬劳”,他们送给迟妈妈一个石全的上半身石膏像。
C 破解谜团
“时间、市青少年宫住了一些雕塑家、设计儿童公园群雕……”这一个个细节与李文广主任先前提供给记者的情况是何等的相似合拍,这不能不引起记者的特别关注。看来要想解开这个谜团,非崔老莫属了。
崔老是个很会安排自己生活的人,垂钓、运动……爱好非常多,几次和他联系,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终于在6月7日的上午,记者如约坐在了崔老家的客厅里。
崔老时间紧,事比较多,所以记者开门见山。“崔老,您是儿童公园的总设计师之一,有人也把你称作公园大娃娃之父,那么我想问一件事,有传言说,那个大娃娃的原型是您的二女儿……”记者话还没落,没想到崔老的抢答,让记者感到意外。
“准确地说,不是我的二女儿,而是我二女儿一张百天的光腚的黑白照片。那时我女儿已经8岁,怎么可能做大娃娃那个年龄段的模特呢?”
记者暗喜,崔老这么一说,石全的原型说,不就很好解释了吗。当记者把迟妈妈讲的情况复述给崔老时,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她讲得很多细节,比如四川省刘文彩收租院的雕塑家当时住在市青少年宫、他们也的确曾四处找过那么大孩子做模特,这些是相符的。”
记者追问:“能不能肯定地说,石全就是公园大娃娃的原型呢?”崔老委婉地说,这样说不准确,要想说清这个问题,还要从为啥要搞这组群雕说起。
当时,儿童公园已顺利开园近一年,不仅是大庆,周边市县的人节假日,也有许多游人赶来游园。当时哈尔滨至大庆,还为此一天开了两趟专列,盛况空前。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体验,精益求精的设计者们,却总觉得有点缺憾,就是儿童公园缺少主题性标志。
作为设计组组长,崔老的思维是相当超前的。在设计会上,他大胆地提出了拆除东门那座以花草作为点缀的影壁,原地建一组以孩子活动为内容的群雕。话一出口,反对之声有之,没办法又不死心的崔老,跑去找当时任大庆市建委副主任的宣惠金,把自己的设计思想和盘托出,得到了宣老的首肯,但鉴于当时的复杂情况,两位挚友私下约定,先搞出个模样,再去见市里的主要领导,这样成功率会高一些。这才有了崔老偷偷请来刘文彩收租院的雕塑家,没有住在宾馆,而是住在刚建成的市青少年宫里的真正原因。
当时,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不但市里主管领导都被蒙在鼓里,就连市青少年宫的人也只有极少数知道这些雕塑家们此行的目的。事情秘密进入设计阶段后,难题出现了。
D 柳岸花明
自从确定要在儿童公园东门,建一组儿童形象的群雕后,首先,崔老要求雕塑家们考虑在群雕中间,搞一个年龄在一岁左右,也就是刚会爬那个年龄阶段的大娃娃。这一下把雕塑家们给难住了。这些能把成人的各种姿态,玩于股掌之间的雕塑家们,被这个预想的大娃娃卡住了,究竟弄个啥样的,什么样的姿态,怎么能弄得形象一些,着实把他们憋坏了。因为当时这些雕塑家手头上小孩的素材极少,在提供的画报中,又没有找到符合创作的图片,加上雕塑家们雕塑小孩又没有成熟的经验,特别是裸体小孩的图片资料很难找到。崔老为了给雕塑家们一个启发,也为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方向,这样才找来二女儿的百天照,提供给那些雕塑家们。
要想雕塑好这个大娃娃,找到一些好的素材是非常重要的。
据了解,现在油田通信公司中区电话站北侧,是当时的市直机关托儿所。那时,许多家庭都是双职工,所以托儿所从几个月大到学龄前的孩子都有。
崔老曾多次领着这些雕塑家去选模特,现场塑泥模,弄画稿,拍照片。光取得的素材稿就近两米高,石膏像是摔了塑,塑了摔,折腾了两个多月,有着现在大娃娃形象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石膏出来了。
宣老和崔老赶到现场一“会诊”,都非常满意,这样他们才大着胆子,把这个秘密在当时市主要领导面前揭开了,而且些设计顺利得到审批。
后来,这两个模型大娃娃,分别被宣老和崔老收藏了。
1982年7月1日,儿童公园一岁时大娃娃成了公园不可缺少的镇园之宝。
采访话题又回到大娃娃的原型身上,崔老说:“我只能说,这其中很可能有那个孩子的元素,但这个大娃娃的形象,不是某一人,他的身上凝聚了许许多多大庆孩子的形象,可以说,他是石全,也可以说是王全,更可能就是你或是你朋友中的一个……”